女人,也能自立門戶的嗎?
這簡直不敢想。
在鳳鳴臺那么多年,曼娘最大的夢想就是找到一個貼心人,到時候自己從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然而這貼心人難求。
那些男人,顛鸞倒鳳的時候倒是什么甜言蜜語都能冒出來。
回頭就翻臉無情,別說明媒正娶她,便是將她納入后宅都不答應。
曼娘看透了世事炎涼,原本以為自己會像鳳鳴臺的劉媽媽那樣,曾經的花魁老了做老鴇。
卻不想,原來這世上竟然還有另一條出路。
顧安安看著那震驚的面孔,她從曼娘的眼底讀出了幾分期待,那份心思被小心的掩藏。
可是又怎么能藏得住呢?
“當然,安平縣的杜知縣素來體恤百姓,我與他還算相熟,到時候跟他說一聲,可以讓你自立女戶。”
曼娘聽到這話笑了起來,眼底神色都年輕了許多,“那我就先謝謝東家了。”
倒是梅娘的師父聶金針聽到這話稍有些遲疑,“原來顧娘子竟然是安平縣人士,我的一位故人倒是去了那里,不過斷了好些時候的音訊,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故人。
顧安安想到了一人,“您的故人,可是姓蘇?”
“是啊,我的一群弟子中,她排行第三,人都叫她蘇三娘。”聶金針狐疑地看向顧安安,“顧娘子認識她?”
顧安安點頭,“認識的。”
聶金針笑了起來,“那看樣子她過得倒是不錯,不知道到時候看到我這個師父,她又是什么心情。”
梅娘小聲解釋,“當初三師姐出賣了師父后逃離了蘇州,倒是聽人說過她在安平縣,只不過路途遙遠也沒能去找她。”
這其中又是有另一番故事,梅娘并沒有細說。
倒是顧安安明白了這其中關系,“聶師傅您不用擔心會給我造成什么困擾,畢竟三娘看不到您了。”
聶金針笑了下,她浸淫刺繡幾十年,一雙眼睛雖然沒瞎但也不太好,此時瞇著眼睛看顧安安,“怎么,她繡活做多了眼睛瞎了?”
“沒有,她死了。”蕭悠嘴比較快,“她想坑我們東家,結果被人殺死了。”
雖然是無妄之災,但是與白巧音合作那簡直是與虎謀皮,蘇三娘那般結局倒也不奇怪。
她這么說是怕聶金針和梅娘誤會顧安安,但這話說得又快又急,倒像是在推脫責任。
好心辦壞事莫過于此。
顧安安看著臉上帶著幾分錯愕摻雜著惋惜神色的聶金針,她緩緩開口,“雖然我無意要她性命,但她的確是因為我而死。”
說罷,她平靜的看著這個年邁的繡娘,試圖從這人臉上找到些別樣情緒。
聶金針迎上了那年輕女子的目光,掩去了那幾分嘆息,“她原本是個聰明的,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自以為是,覺得自己這個當師傅的藏了私,便是被奸人挑唆,最終導致師徒離心離德,還害得她那繡坊一蹶不振。
“都是些陳年恩怨了,如今她人沒了,便一切塵歸塵土歸土。”聶金針那渾濁的眼眸在這一瞬間竟然前所未有的清亮,“希望顧娘子不要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