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慕無淵卻是難得郁郁。
他還有很多事想不明白,比如臨思言究竟是為什么將自己關在天霽,又暗中為自己鋪好了路。
又比如,他為什么總有一種被臨思言牽著鼻子走的錯覺。胸中煩悶的慕無淵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走了很遠,他所在之處已經有了人煙。非是什么繁華的人煙,只是一家亮著燈的酒肆。酒肆外掛著幡,上面是四個筆力十足卻有些歪斜的大字:香滿樓酒肆。慕無淵心里像霹下一個驚雷來。他盯著酒肆里昏黃但讓人感到溫暖的燈光,走上前去。
酒肆里很安靜,安靜得不像開張營業的酒肆,并且很干凈,干凈得讓人不得不相信這家酒肆是新開的。酒肆里只有一個人,她很認真地在做這打掃這件事情,認真到慕無淵以為她不會注意到自己。
但是慕無淵的腳剛要踏進酒肆的門,那個人就開口說話了:“攝政王殿下,當心,剛掃干凈的。”慕無淵只好把腳收了回去,有些尷尬地看著幾乎覆蓋整個靴面的泥。
臨思言看他有些尷尬的表情,禁不住笑了。“攝政王殿下光臨小店,我哪敢拒于門外。開個玩笑罷了,請進。”慕無淵心里仍有疑慮地踏進了店門。
臨思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像好幾年前在守歲時仰著頭那樣,笑著問慕無淵:“要不要喝茶?”慕無淵笑了:“臨思言,你我故人相見,為何總是以如此奇怪的場景?你可別告訴我你在北地開這樣一家酒樓是對我余情未了。”
這話說的曖昧,但慕無淵臉上的表情卻很緊張。
他捏緊了拳頭,臨思言,臨思言。為什么她總是能這樣輕而易舉地撩動他的心?臨思言也看著他笑:“我以為該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才對。”
“不管是故人還是仇人,都不該問要不要喝茶。”
臨思言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不錯。不該問茶,是該問酒。若是故人相見,自然該有好酒相待,若是仇人相逢,也是酒壯殺人膽。”
慕無淵隨手放下佩劍,不經意地說:“你我殺人都不需借酒,所以只好是故人相見了。你可有好酒相待?”
臨思言搬出酒壇:“既然攝政王殿下賞臉,說你我是故人,那我自然須盡故人之誼,不至于連幾壇酒都舍不得。”說著,便拍開了泥封。
一時間北地邊塞那特有的濃郁嗆烈的酒香四溢。這幾日前行倉促,饒是慕無淵也疲累不堪,此時見了這許久未飲的好酒,他便心口齊動,恨不得一口一壇喝個痛快。
臨思言看出了他的心思,變戲法似的拿出兩個豁了口的陶碗,滿上后,將其中一碗推給慕無淵。慕無淵接過碗,一口飲盡。還有一滴酒從他嘴角滑落。
“我曾經說過,從此以后你便是我的親人。現在想來,這話簡直是諷刺極了,你說是不是?臨思言?”是了,北地大雪紛飛守歲那一夜,他曾也真心以待。
那時候,兩人雖也各懷心思,但慕無淵卻是下了決心,若是臨思言真心待他,那他也會拼死護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