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州方若城。
距離金都事變已有月余,虞重水才接到屬于張仲昭的消息。
——一切安好。
虞重水放下玉簡,嘆了一口氣,手覆上還有些隱隱作痛的額頭。
“頭疼?”稚兒站到她身后,雙手環過來搭在她的太陽穴,熟練地輕柔著。
他看著女子松懈下眉頭,唇角愉悅地勾起,問道:“好些了么。”
虞重水淡淡地應了一聲,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稚兒的進步很快,到了即使是虞重山也不得不感嘆的地步。
他在這一個月進入了練氣,經脈也不似往日那般破碎,外表甚至已經看起來和常人無異,無論是身形還是聲音,只要他少加掩蓋,外人再也不會用怪異的眼光打量他了。
只是,那條尾巴依舊沒有消失的跡象。
雖然他從未提及,但是虞重水深知,他非常在意自己的與眾不同。
完玉在進城第二日便聯系上了虞重水,告知她魔界正在搜尋張仲昭的下落,讓她不必擔憂。
怎么會不擔憂呢,張仲昭的心魔可是非常厲害啊。
好在稚兒從幻境出來,僅受了些輕微的傷,遠沒有虞重水傷勢嚴重,這讓她有了些許寬慰。
虞重山也焦急地傳簡詢問她的傷勢,半句不提她闖下的禍,這讓虞重水坐立難安。面對胞妹的主動認錯,虞重山也難得有些感慨和寬懷。
只是他還提到了......無情道。
稚兒順勢坐在女子身側,搖頭道:“什么都沒有。”
他的幻境一片空白,從虛妄里來,走進虛妄中去,他越走越深,直到聽見了虞重水的呼喚,才恍惚間醒過來。
虞重水沉思提起稚兒的胳膊,不厭其煩地探查他的經脈。
無情道,該怎么修習呢?
*
兄長說,對于稚兒這樣的不定數,無情道是最正確的選擇,他將斷絕一切情感,不再為外物悲喜,這正是妖物擅長的。
真的嗎?虞重水問他,她眼里的稚兒明明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孩子,雖然有些......淡漠,但這不是因為他還沒體驗過世間百態的溫暖嗎。
虞重山沒有回答她,用一種悲憫的眼神定定地看著她,不言不語中她醒悟了: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那么真實的稚兒該是什么樣子呢。
稚兒微笑著注視著她,略大一圈的黑眼瞳蘊著柔情,好似怎么也看不夠。
他喜歡虞重水為自己憂心,為自己擔憂的模樣,這讓他由心底產生舒適的滿足感,這種全心都是自己的感覺,真好。
在他能流利地講完一句完整的話后,虞重水就提出了給他一個姓氏——虞稚兒。
向來乖巧的稚兒頭一次表達了拒絕的意向,在他的眼神攻勢里虞重水敗退下來。
“那你想姓什么呢?”她問。
面前的少年已經具有人形,他垂眼站著,安安靜靜的像一尊雕塑,半晌才道:“我想姓......慕。”
慕稚兒。
年少慕艾來的匆匆,或許是他未曾見過別人溫柔的模樣,或許是他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