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稚兒沉默地看著虞重水與藺潤之熟稔地交談,心里既酸澀又煎熬,空蕩蕩的手心冰冷一片。
二人已經談及年少時的任務經過,那些令人難忘的開懷的冒險,總算是讓虞重水提起了精神。
她幽幽地感慨道:“還是你活得滋味啊,見了那么多,我自那之后就一直呆在風停山,偶爾才做任務。”
一做任務就碰上了另一個魔鬼張仲昭,這事不提也罷。
“哪里叫滋味呢。”藺潤之瞇起眼,語氣莫名:“我還是更向回到當初跟你一起冒險的日子。”
說著,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愣怔片刻,面色微赧,難得多了一絲期盼:“那份契約,你準備什么時候兌現?”
契約?
虞重水眼中迷茫片刻,看著對方微紅的面龐,腦海里靈光一閃。
婚契!
她頓時如臨大敵,先是回頭看了看沉默不語的慕稚兒,又看了看面色有異的藺潤之,眉頭緊蹙。
“有兌現的必要嗎?”
藺潤之捏扇的手緊了緊,紅暈退了大半,只余一雙半闔的眼盯著面前的女子,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完全不要在意。”虞重水隨意地擺手:“那只是年少不懂事的玩笑話,誰也不會當真的吧。”
但是至少她曾經當真過,因此與藺潤之失聯后才會那般憤怒郁悶。
“我當真。”藺潤之抬起眼看著她,仔仔細細地描摹她的輪廓:“我一直都想......”
虞重水煩躁地起身,語氣冷漠:“如果你還要說這件事,那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藺潤之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以至有些愣神,讓慕稚兒鉆了空子拉著虞重水上了三樓。
廳堂里徹底安靜了。
*
藺潤之自嘲似的哼笑一聲,緩緩扶助額頭。
他猜得到虞重水會責怪他,畢竟一言不發消失二十年,上仙也沒這么好的脾氣。
他沒猜到虞重水已經不在意他了。
從她眼里,藺潤之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歡喜和愜意,反而只有疏離,或許夾雜著不告而別的憤懣。
......但至少沒有遠離他,已經很好了。
至于那個半妖,藺潤之扯了扯嘴角,真的很刺眼啊,那副粘人的模樣。
虞重水清點了自己芥子中的保命法器,陳列開來,沒忽視慕稚兒欲言又止的神情,說:“想問什么?”
慕稚兒攥緊了手心,聲音微啞:“藺掌門......”
虞重水取出一塊寶藍色的護心鏡,撥弄了兩下,漫不經心道:“我們是世交,從小就認識,三十年前定了婚約。”
她逆著驗光,黑色的長發被光芒印成深褐色。
慕稚兒不得不承認,他們真的很般配,一樣的溫和內斂,只是一個像暗藏玄機的平靜海域,一個似熾熱耀眼的匣中珍寶。
“但是那只是個玩笑。”虞重水用手帕擦了擦灰,牽起慕稚兒的手掌,將護心鏡塞了進去:“他還當真了。”
慕稚兒怔怔地攥住微熱的鏡子,不解:“為什么?”
虞重水好笑地輕拍他的面頰,親昵地捏了捏:“什么為什么,我不喜歡他了。”
稚兒這兩年成熟了不少,鮮有露出剛才那番呆呆的模樣,看得虞重水手癢癢。
青年很快回過神,眼神一寸寸亮了起來,他不想去追究“曾經”是否喜歡過藺潤之,至少現在......
現在姐姐是和她在一起,并且也不愛慕別人。
這讓他嫉妒扭曲的心頓時安定了下來,像是久旱之地得到了雨水的滋潤,暈乎乎得不知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