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攙著虞重水的右臂,手臂貼在她身上,溫柔:“姐姐累了吧,倚著我休息一下。”
——獲罪于天,昏暗無德,天命殛之。荒酣玩樂,流湎忘本。
這是對完玉的判詞,牠合起命簿,宣判道:“皰裂地獄。”
完玉的臉色一寸寸冷了下來,他善笑的眼微微瞇起,不滿地盯著語出犀利的判官。
“也不至于說的這么嚴重吧。”他攤開手,目光和遠處的二人對上,煩躁地咂舌:“不過就是沒幫上忙而已,怎么就無德忘本了呢。”
他沒有絲毫的悔過之意,實際上他本就不需要悔過。
那些貪婪鼠輩,因為劣根性而互相殘殺失去性命,殃及子女父母,這是他們該得的,即使他目睹了一切,誰又能指摘他見死不救?
陰沉只在他面上出現了一瞬,完玉很快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態度,他對著若有所思的藺潤之交換了眼神,上了刑臺。
因為是全身皰裂,受刑世間略長,所以等完玉下臺來,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皮膚潰爛得不成樣子,只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疲倦地半闔著。
他沒有形象地盤坐在虞重水身邊,疼得直吸氣。
不用想都知道現在的自己非常丑,原和慕稚兒打個平手,現在沒法比了。
完玉在心底嘆一口氣,煩躁地攥緊了拳頭:為什么臉上也有啊,一定是那家伙故意的。
*
“下一個。”
判官微頓,翻到下一頁:“程景文。”
隊伍里沒有人回應。
過了許久,判官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青年:“簿子上沒有你,去下一個地方。”
藺潤之道:“因為我罪孽滔天是嗎?”
他看出來了,來到這里,無論多小的罪,都會被冠上“忘本荒誕”的罪行,即使是虞重水,也會因為無心之失獲得懲罰。
更別提惡貫滿盈的他了。
“既然知道還問什么。”牠揮手:“快下去。”語氣非常不耐。
藺潤之多看了牠幾眼,一步三回頭,終于越過了刑臺到了三人身邊。
“走吧。”他再次轉身打量稍顯怪異的判官:“去大紅蓮地獄。”
虞重水眉頭微收,問:“你怎么會去大紅蓮地獄?”
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那個最初會臉紅會道謝的剛正青年。即使在分別的多年里經常聽聞他的雷霆手段,虞重水都認為那是他的無奈自保,她一直都相信藺潤之的本心是干凈的。
藺潤之笑著搖頭,語氣莫名得有些悵然。
“我已經不是最初的文蓮了,不過還是多謝你肯信任我。”
藺潤之,字文蓮,虞重水早年因為他的表字對他頗有好感,再深入接觸后,發現人如其名,溫潤不懦弱,像是潤澤萬物的水,平靜得令人安心。
現在他對自己說,已經不是最初的文蓮了。
虞重水怔怔地看著他,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