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霧氣籠罩的交界處,大紅蓮地獄的場景逐漸展露在眾人眼前。
若將這處地獄比作人界,倒也不為過,完全顛覆了眾人對受刑二字的猜測。
那空中漂浮的透明氣泡,戳破就能勘測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繽紛復雜的,絢爛詭異的。
在這里完全不用擔心隱私,因為所有人都朝著最深處的轉生門而去,經此之后再也不會留下記憶。
虞重水等人乍一落地,就有正經打扮的小鬼圍上來,親切和煦地詢問受刑者。
即使牠慘不忍睹的面部無法捕捉“親切”這種表情,牠的語氣和動作仍是恭敬謙和的。
得知是藺潤之受刑后,小鬼領眾人來到雪場盡頭的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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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和不少行人擦肩而過,他們臉上皆是沉醉癡迷的表情,恍然不知身處何處,完全看不出來此的目的。
有男子懷里摟著兩只鬼女,面色紅潤地從酒樓出來,步伐蹣跚,姿態愚蠢油膩。可他懷里的鬼女笑得花枝招展,涂了紅寇的手曖昧地游走于男子胸膛,大街上響起三人的笑聲,經久不絕。
酒樓、茶館、青樓、賭坊、花樓......
見的越是多了,虞重水的心情越是凝重,她目光擔憂地看向前排和小鬼打探消息的藺潤之,欲言又止。
她并不是不相信藺潤之的能力,只是紅蓮地獄,怕是要削了他一層皮才肯罷休吧。
秘境試煉遠不止這些,隊伍失去了哪個戰斗力都是莫大的損失。
完玉不知從哪里找來的一塊白布,將頭完完整整地裹了起來,只露出一雙眼。
他此刻氣壓很低地跟著虞重水,一路走來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幾乎像是透明人。看著前方挨得極近的兩人,他咬了牙,像漏了的氣球一樣沒一絲辦法。
慕稚兒那個小妖物,竟然也敢和純凈的仙人靠的那么近!
可他現在這個模樣,仙人怕是理都不想理他吧。
完玉再次憤憤地咒罵著玄靈真人,等他修煉到位,一定要廢了這秘境。
“幾位貴客,到了。”小鬼躬身行禮:“里面請。”
——空有客棧。
非空非有,即空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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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重水默默地咀嚼這個名字,想起從商會買來的一則消息。
即空即有是看到一切法如幻,存在的自性是絕對的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不是任何東西。任何現象都是自行變現的,所謂唯心所現。
藺潤之問:“為何叫空有客棧?你們掌柜信佛?”
鬼怪信佛,聽起來非常好笑。
小鬼咧著嘴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將幾人引到大廳便消失在了后院。
剩下四個人面面相覷,沒有頭緒。
“咱們先找個房間住下,有什么事自然會找過來的。”藺潤之率先開口,也是首先上的二樓。
他見虞重水還目光怔怔地呆在樓下,倚著欄桿笑問:“是我受刑,別露出一副即將上刑的表情啊。”
虞重水對他這沒心沒肺的模樣頓感無力,她翻了個白眼:“你還知道是來受刑的,我還以為你忘了。”
說著就要去踹藺潤之,被他一個欠身躲了過去,嘴里不正經地討饒,眼底卻是惆悵恍惚。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地,沒有提及剛才的事情,在樓梯拐角分別,各自進了屬于自己的客房。
門上用朱紅色的筆潦草地寫著每個人的名字,滴下的顏料像血漬一樣令人發怵。
虞重水探查了一遍房間,確認安全后,坐在桌子前。
禪師說:擬向即乖、說似一物即不中。又說所見所聞皆由心生,那么這里是什么情況。
是說每個人看到的景象都會不一樣,還是說這是幻境的另一層?
她思酌片刻,決定去和藺潤之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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