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李弦從午后想到日落,也沒想出主意來,到底該怎么調解她娘和她姑母之間那層說不清道不明還捅不破的隔閡?
李胤從藥署取藥回來時,順路從館子里叫了四菜一湯。
其中一道酸菜魚香得厲害,聰姐兒便在酸辣的氣息中睡醒了。
可李二奶奶不敢留下用飯,哪怕關氏留她,小李弦也扯著她,連俞聰都滿臉亮晶晶地懇求著她,她也不肯點頭,于是關氏就把那道酸菜魚給俞聰打包帶走了。
吃完飯,關氏想起來檢查李弦的傷口,自然免不了驚奇一番。
見李弦連傷寒的癥狀也消失了,關氏驚喜之余又開始擔心。
“真不要請大夫給弦兒看看?這傷好的太快,我總覺得不踏實。”
“這種不尋常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芳那里我已經下了死令,她那丫鬟也是個嘴嚴的。”李胤抽口煙,又道:“過幾天忙完了,我帶弦兒去慈寧寺敬個香。”
關氏點點頭,沒再說話。
子不語怪力亂神。
她覺得只要女兒能健康平安,其他諸事大可不必追根問底。
李胤想了一會兒事情,伸長手在桌沿敲了敲煙鍋。
他的左手在勸架的時候,被煙鍋里的火星子燎出一個大水泡,當時怕嚇到兩個孩子,便一直把手藏著,現在嘛,看都看到了,他當然得多亮出來讓夫人瞧瞧啊。
興許夫人一心疼,他還能多騙兩天煙錢。
“唉,也不知道這孩子像誰,怎么這么能忍,”關氏卻沒往那邊看,她一邊給李弦梳頭,一邊感嘆道:“疼也不知道說,連哭都不會哭,這次傷好了,你可長點心,不可再頑皮了!”
李胤在旁抽著煙,翻個白眼,他的女兒不像他,那像誰?
他小時候可比她皮多了!
但嘴上還是訓李弦道:“你阿娘說的話,你可都得記在心里!聽見沒有?”
小李弦背對關氏站在她身前正梳頭,聽見李胤訓話,艱難地點點頭。
“不說這些了,周家大爺明日到京,你到底怎么打算的?還真要把差事讓給他?他合適嗎?”關氏問的心不在焉,給李弦頭上扎了兩個揪揪,看了看,覺得不滿意,又拆了重梳。
李弦被她阿娘揪得頭皮一緊,想轉頭去看她爹臉色都看不了。
但李胤果然如她所想,臉色立刻沉下來,“這話原來是你同弦兒說的?”
李胤很是不可思議,“岳丈總說你學富五車,單就學識比男兒也不差哪去,可你怎么這么糊涂?這些話這些事,你怎么能跟個孩子瞎說呢?”
關氏當然委屈,“我瞎說?”反應過來,“我什么時候同弦兒說這些了?李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啊!”
李胤氣得拿煙桿指了指小李弦,“你問她,她姑母來前,她都說了什么?她問我周淳是不是要入工部!還問我是不是與工部有門路!……如今我細細想來,母親再糊涂,也不可能跟一個孫女兒說這些官場上的事,至于若芳,想來她是沒那個腦子的。不是你與她說的,還能是誰?”
關氏便看著李弦。
李弦仰著小腦袋,倒著看她阿娘。
見關氏臉色不大好,李弦眨了眨眼睛,決定裝傻。
“阿娘,是阿爹自己說話不避著我,我想把耳朵關上,可我做不到呀!”小李弦委屈巴巴地說道,“但我沒在外人面前問,就和阿爹一起的時候才問的。”
關氏便去看李胤。
李胤大怒,“小小年紀竟還學會扯謊了!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在工部有門路,要入工部做事了?我要入的壓根就不是工部!”
“不是工部嗎?”小李弦眼睛一亮,略一思量,問道:“阿爹,你不是同錢尚書是忘年交嗎?”
“錢尚書是刑部尚書!那也不是什么門路,那是你阿爹我憑本事去爭……”
說到一半,李胤終于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