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罪了?”一直坐在高堂靜靜看著雙方爭執的裴翊宸終于在這一刻再度開口。
他語氣依舊平靜無波,冷淡的目光垂落在下方人的身上,襯得對方更加歇斯底里。
“認了。”張秀才此刻也未再掙扎。
如此多的證據擺在面前,對峙的細節逐漸顯露,他再掙扎否認,便顯得自己像個跳梁小丑了。
不過,在撕去了表面那虛偽的面皮之后,他的陰惡的內在也完全顯露。
他扯扯嘴角,露出抹極盡諷刺的笑:“梅娘確實是我殺的,后面那幾個姑娘,也都是我殺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我曾經那樣卑微地懇求,把自己的一顆心剖出來,捧在她跟前給她看。我幾乎奉獻出了所有,可她給我的回應是什么呢?
“因為我兩袖清風,她擔心嫁給我之后過苦日子?多么可笑的理由啊…”
低低笑上一陣,他又冷冷瞥了眼對側的梅娘父母:“他們口口聲聲說,是想給自家女兒尋個好歸宿,讓她以后過好日子,可他們心里真是這么想的嗎?
“沒錯,那位黃公子確實家境殷實,自己做生意也有一套。但同樣,如今尚未娶妻的他,家中已有兩位妾室!
“未娶妻,先納妾,這樣的人往后到底能不能給妻子幸福,相信是個明白人心里都有數。
“可偏偏梅娘的親生父母沒數,您說,他們真是想給女兒尋個好歸宿嗎?”
“你——!胡言亂語!”老兩口被這樣的指責氣得不輕,幾乎是捂著心口道,“我們想給孩子尋個家境好的,有什么錯?妾又如何?妾再厲害,還能越過妻子不成?!
“年輕人沒過過日子,以為只憑愛就可以過一生,可笑!”
心中某種隱秘的想法被戳破,老兩口的聲音也有一絲虛。
但當他們說到未來的日子時,頓時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他們這樣的百姓,生活不過是柴米油鹽醬醋茶。說起來簡單平凡,但日子過起來,卻不是那么回事。
當一家人為了一袋子米數著銅板算賬,為了件新的冬衣而發愁的時候,所謂的愛,真的能支撐嗎?
雙方各執一詞,都有自己的道理。
若是讓他們以此為論點爭論,怕是一個下午都說不完。
裴翊宸無心聽他們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爭執,他只關注案子本身:“無論苦衷在何處,殺人償命都是正理。”
稍一頓,他又看著張秀才斂了斂眉:“更何況,你還為了逃避罪責殺了其他五名無關的姑娘?她們又做錯了什么呢?”
他與梅娘的私仇,是他們自己的事。
其他五位姑娘與他們的感情糾紛根本沒有關系,憑什么就這樣在最好年華消散了生命?
“她們…”張秀才面色陰郁,心中再無光明,“我已墜入黑暗,又怎么能有心為他人尋找公正?”
“呵…你竟是這么想的嗎?”裴翊宸一直平靜的面容上,忽然掛了抹諷刺濃郁的笑。
他言:“這世間活在陰暗的人千千萬萬,可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交代下尸體在何處吧,留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