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宸輕飄飄一句話落下,張秀才此生的結局,便就此定下。
對于這個結果,張秀才倒不怎么在意。
他似乎已在過往的無數個日夜中,想象到了這一天到來時的景象,早已麻木的他波瀾不驚,甚至連刻意瞞著死者尸體埋在何處的事情都沒做。
他只是在平淡的表述后,哂笑著看向裴翊宸:“殿下含著金湯匙出生,生來便尊貴非凡,享有這世間最好的一切,您又如何能體會我等平民的苦楚呢?
“您說不是所有生活在陰暗中的人都像我這樣,不過是因你沒經歷過艱辛,把這世間的一切都想得太好了而已。
“若真沉溺陰暗,誰又會比誰強呢?”
他認定,裴翊宸不過是從小過慣了好日子,才對他所言不屑一顧。
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族,哪兒能懂世間疾苦呢?
可笑。
面對張秀才的指摘,裴翊宸并未反駁,也未生氣,他似乎早聽慣了這樣的話語,平靜地聽人吐一番苦水后,他只一牽嘴角,露出了抹諷刺的笑,便任由此事過去了。
反而是溫淺瑜猛地沉下了面色,想要為他討回公道。
“張公子,生活在這世間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苦,你可以不了解他人,但請不要妄自評判。”她字正腔圓,聲音堅定。
裴翊宸詫異側目看她一眼,暗暗伸手去拉她。
事情已經結束了,為了這等事與張秀才在公堂上爭執沒有意義。
人與人之間的悲歡本就不相通,爭了,別人也不能理解他。
但溫淺瑜卻很堅定,哪怕感受到了裴翊宸的阻止意圖,她還是深深看了張秀才一眼,接著道:“而且因為自己受了苦就肆意去傷害別人的人,更是自私又卑劣。”
大家或許不明白裴翊宸一個親王能受什么苦,但溫淺瑜后面那番話,倒是有不少人贊同。
大家都是普通人,憑什么有人就要被無辜傷害呢?
張秀才也因溫淺瑜最后的形容愣了神。
自私又卑劣啊…
原來,他這一生堅持追逐,只能換來這樣一句形容…
他嘴里發苦,又有些想笑。
但最終,他什么也沒說出,就被拉出了公堂,壓往大牢。
…
馬車在路上緩緩行著,裴翊宸斜倚在窗邊,滿目夕陽景致,嘴上,卻在和溫淺瑜說著話:“你方才在公堂上,不該與他爭論那些。”
溫淺瑜知道,他還惦記著她與張秀才爭執的事。
她也知道,那時候是她激動了。
但是…
她抿抿唇,難得在面上擺出情緒:“我只是不喜歡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胡亂評論別人。他指責別人如何如何,不過都是在為自己的卑劣可惡找借口罷了。
“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錯在何處,還當自己才是那悲情的人呢。”
這種人,既可憐又可悲,敢做卻不敢當,總要找個理由推脫…
溫淺瑜萬分看不上這樣的人,偏他還對裴翊宸一通指責…一想到那些言論,溫淺瑜面上便有一層寒霜附著。
“瞧你,怎么還越說越氣了?”裴翊宸回眸,抬手捏捏溫淺瑜的臉,妄圖幫她捏出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