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可不似西南那等偏僻地方,有無數雙眼睛盯著,王府也與驛站的意義不同,不是誰都可以隨隨便便住進去。
溫淺瑜自覺自己去安王府住下不妥。
于是她認真想了想,便道:“不如你讓北嶺幫我在安王府附近買間宅子吧?就用我上次交予你的錢。”
她這次出門帶了幾萬兩銀子,這些錢算不得多,但在京城買間小屋,應當問題不大。
如果實在不夠,她或許還可以找裴翊宸借上一些,再叫秋靈回百草谷取錢還他。
可裴翊宸聞言,卻是低笑一聲:“買?安王府周圍都是王孫貴族受御賜得來的府邸,你打算買誰家的?
“撇開這些不說,你以為你不住安王府,就沒人說閑話了?你總是要同我來往的,而想編排的人,也總有故事可以和大家講。
“不必在意別人如何看待,自己過得舒心就成。”
“而且…”稍一頓,裴翊宸又深深看了溫淺瑜一眼,“你知道,我的封號為什么是‘安’嗎?真是陛下期望我長平久安、一生順遂?”
“那是因為…?!”此前她聽他講過自己的處境,只聽他淺淺提上這么一句,她便迅速反應過來,“是因為陛下不喜歡你,喜歡你安分守己嗎?”
“安分守己”這四個字被溫淺瑜念得格外的輕。
她雖然是在同他求證,但她的心里,已在話語出口的那一刻,就確認了這個答案。
她不過是怕勾起他的傷心事,才將語氣放得又輕又緩。
較之溫淺瑜的小心翼翼,裴翊宸本人,倒是沒覺得這是件多么難以接受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他不在乎這種不痛不癢又不損他實際利益的隱晦警告,又或許是因為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提防對待,再多的氣惱都在時間的洪流中被磨平棱角。
只勾唇笑了笑,他便反過來安慰溫淺瑜:“的確是這個意思,父皇見識了兄長謀逆,便連帶著,連我也提防起來。畢竟,我與兄長是一母所出。
“不過,你也不必為此傾注什么心思,因為我早已不在乎一個稱號了。”
安分守己?
那不過是皇帝對他的期望罷了。
他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任憑他人如何期待,他都會,踏出屬于自己的那條路。
“可你時常聽著…”溫淺瑜有些心疼跟前的人。
她覺得,她對他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少到,她連揣測都揣測不了…
“聽著怎么了?除了少有的幾人,誰當著我的面喚‘安王’二字時,不得在后面再加上‘殿下’二字?”裴翊宸嗤笑,“他們背地里笑我不得寵,但當著面,怎么也得老老實實地沖我躬身行禮。
“否則,他們便是不敬陛下,不敬皇族。”
見溫淺瑜面色略緩,裴翊宸又一轉話鋒:“不過也就是因為這些糾纏,才有很多人不盼著我好。
“他們不希望我真的有出息,這樣,京城之中的日子才能一直太平。”
無論如何,他的身份始終是一些人心里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