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甲點了點頭,問道:“記得是那公子與小姐、丫鬟們夜晚吃酒,抽花簽取樂,每一支花簽上都寫有一句詩文。”
左哲身子前傾,說道:“那四個孫女中有一人抽中的花簽,上面是一句日邊紅杏倚云栽,可知此是何意么?”
戌甲笑了笑,說道:“我當然是不知,鄔憂就更不會懂,你就直說了吧。”
左哲干咳了兩聲,便說道:“日上中天,東西為邊。紅者,朱也。南朝之西有云南,此云之真意。”
說完,左哲故意頓了頓。想了一會兒,戌甲與鄔憂互相點點頭,皆表示認同,便讓左哲繼續說下去。嘆了口氣,左哲接著說道:“那孫女有一副判詞,頭一句才自精明志自高,乃是夸贊之語,自不必多說。第二句生于末世運偏消,此死兆也。再后一句清明涕送江邊望,清明者,夷夏之分也,半壁淪陷,南北隔江互望。最后一句千里東風一夢遙,東風西吹,滇蘇千里,身亡于彼而夢歸于此。四句判詞之中,后三句所寫皆與那朱桂王之生平有暗合之處。再說起頭的小女孩,后文寫到被那姨媽兒子搶去做妾,終為夏金桂所害,二十八折的本子更是寫明被勒死。二位想必也知道,史書上的朱桂王便是在滇境被人以弓弦勒死,而下令之人名中便有一個桂字。前后參看,便可知曉二人其實是一人。唉,那孫女雖后來遠嫁了出去,可小女孩卻一直還在,到最后也是死在家里。想那朱桂王亦是遠遁山外,卻被擒回并勒死在山下。”
聽了這一番解釋,鄔憂這才恍然大悟,這風月之下的妙處原來是寫史。此時想到下令勒死朱桂王之人的名字,鄔憂一時覺著好笑,便問道:“左老弟,為何這風月花香中要給那人安上夏金桂這名字?”
左哲撇了撇嘴,說道:“以夏人之身事金,名中帶桂,豈非夏金桂么?”
鄔憂與戌甲對視了一眼,齊聲說道:“哦……,原來如此。”
休息了一陣之后,又演了兩折,今日便不演了。想接著看后面的,就只能改天再來了。眼見著時候不早了,三人出了戲樓又聊了幾句,便要分開。剛一轉身,便聽見左哲吟出一首詩來:
紅娘輕唱廣陵曲,北霜吹煞四月花。
血紙折芯涂金粉,物雖形花卻非花。
旁人倘是聽見這詩,自然不解其意,可眼下鄔憂與戌甲二人卻多少能體會一點左哲的心境。看著那個負手佝背,漸漸遠去的身形,鄔憂忽然大聲道:“左老弟,改日帶你去給那夏金桂鑄個銅跪像,任你拿鞋底抽臉,如何?”
左哲回頭來,咧開笑臉,大聲回道:“鄔老哥,說到做到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