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戲前雖講得好好的,有問必答。可瞧著左哲那一副氣鼓鼓的模樣,鄔憂便沒再多話。尋不出妙處,就只當是尋常風月戲來看。兩折戲唱完,臺上的要歇歇喉,臺下的也得伸伸腿。
這時,鄔憂才又開口問道:“左老弟,這會子能解釋一番了么?”
左哲吐出一口悶氣,說道:“這戲的戲文有兩個本子,前八十折都是同一人所寫,可八十折之后卻是他人續的。其中一個本子是有人搜集了各處的續本,然后編纂成四十折。還有一個本子則是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有二十八折。那四十折的名聲響,世人多以之為正統續寫,可不銷細看內容,只瞧每一折戲文的回目,便與前八十折中的諸多判詞皆對不上。反倒是那二十八折的都能對得上,只是其文筆太過粗陋,實難與前八十折相提并論,故而亦難令人信服其真。”
喝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左哲接著說道:“若是將前一個本子一氣看下來,確是寫完了一場悲情風月。可要是把后一本子對照著判詞來看,就能明白那姨媽一家都是鼠妖所化,最后害死那外祖母一家,還霸占了宅院。”
鄔憂想了想,還是不解道:“縱是鼠妖害人,也不過是怪談戲說,怎犯得著剛才那般惱怒?”
戌甲按下正要解釋的左哲,自己解釋道:“你得看過后面的戲文才明白,那姨媽一家都是一種黑鼠妖所化,這便是有所指。你想想黑鼠是拖著黑尾巴害人,再比照某一段獨立山的前史,就能看出這戲文到底在寫些什么。”
聽了戌甲的解釋,來回聯想比照一番后,鄔憂大致找到所指。只是仍有不明白,便朝左哲問道:“就算真如你所說,可那都是幾萬年前的歷史了,到今日早已是物是人非,卻為何還生出這般切齒之恨來?”
左哲哼了一聲,答道:“那幫子黑毛鼠原是那貓、雕之類的食餌,其后代為了霸住搶來的花圃,居然認了東洋貓作爹。后來東洋貓被打折了腿,花圃里老鼠也安分了起來。再后來那西洋雕也把爪子伸了過來,一些賊心不該的老鼠后代便又探出頭來與西洋雕勾連,重新覬覦起了花圃里的花。你倒說說,這是幾個意思?”
頓了頓,左哲接著說道:“還有,這風月花香本是一部花冊,上面描畫的全是花圃過往所種花卉,顏色自然萬分美好。如今被些臟色老鼠崽子給強占了去,爪子舌頭一通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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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識花冊如今倒成了辨鼠譜。唉,想當初還是我家鄉那里有人登高一呼,三月三,驅鼠災!一陣疾風驟雨過后,大小鼠窩盡皆搗毀,山頂上那褪了幾萬年色的朱樓才漸漸重新變紅。誰曾想到,如今這些鼠崽子竟還能如此囂張?”
鄔憂卻不以為然,反問道:“你尚且看得出來,為何山上從來無人言語?”
左哲答道:“因這是昔年開山大仙為免倒算生亂而定下的調子,只是如今有人蹬鼻子上臉,硬把黑的描成白的了。話又說回來了,既然開山大仙的牌位都快被砸了,那就別再搬出老人家當年定的調子來壓人。你既不認牌位,那我也不認調子,該翻的燒餅早晚挨個翻。”
戌甲只是在一旁笑,卻并不說話,顯然是以前聽過這類話。鄔憂卻想著打趣,便笑問道:“左老弟,山上烙的燒餅你倒是怎么個翻法?是用嘴罵去翻,還是用指敲去翻?”
見左哲被噎著一時說不出話來,戌甲只好出來解圍,另尋了個話題,問道:“左哲,前時聽你說過,起頭的小女孩與那外祖母家中四個孫女中的一個乃是一人分寫,到底是從哪里看出來的?”
左哲沒好氣地瞟了一眼鄔憂,才對戌甲說道:“都在詩文判詞中暗寫了,你還記得六十三折,眾人抽花簽那一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