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不會忘記。
一個妖怪,只要不形神俱滅,所有的記憶都會永遠留存在腦海中。
“……我說過可以救你,但你要回報我恩情,你不是普通人,你的一條命能抵得好多人的命……”
“我救了你,你以后就要跟我一起守護一橋鎮……我給你取名一橋,你叫魏一橋。”
“……我教過你的,妖也可以是人,人能一諾千金,你也能。”
“魏一橋,你答應過我了,不能反悔。”
“魏一橋,你要活著,但是不能傷害這里的任何一個人。”
“你可以逃走,去別的地方,過更自由的生活,但不要傷人,不能害人……”
一口氣說了許多話的魏承被漸漲的火苗撲著了衣擺,灼燒了皮肉。
他痛苦地嘶吟著,眼里的生氣正在迅速地流失。
魏一橋清楚地聽見了他的痛呼,心中似有所感,酸楚和憤恨交雜著涌進了她的眼底,逼得她眼眶遽紅,溢出了更多透明的淚珠。
“可是——是他們在傷害你!”魏一橋不甘地喊,“你也是人!”
“這就是人。有的事,你可以稱他們的心意。有的事,不能。”魏承強忍著身上越來越多的痛楚,粗喘著,“還是我教過你的——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嘛……”
“記住了嗎?一橋……”
這時的魏承應已被火光吞噬了半副身軀。
魏一橋的雙眼也早已經被淚水覆蓋。
她顧不上去答應魏承的話,也記不清他又給她說些什么可惡的,但她最終都會記住的道理。
她只是一字一字地喊著“師父”、“魏承”。
那聲音時而低,時而高,時而像是啜泣嗚嚀,時而像是力空氣澀的悲喝……
魏承勉強地抬起頭,模糊渙散的目光堅持地瞅住了前方的小雪妖,努力地在火墻完全蓋住他之前,沖魏一橋露出了難看的笑容。
“徒弟,哭都是丑的,你要笑、啊……”
他的話聲戛然而止,至此人已經被燒成了灰燼。
容經年的戲份完成后,鏡頭便集中在他徒弟席有幸的身上,主要是又再抓了一記特寫。
鏡頭中的女人淚濕滿面,神情死寂,不興波瀾,仿佛一只被抽去了靈魂的傀儡。
唯有那似水秋瞳里還留著深入骨髓的恨和怨,下一秒,卻全數化作滔天強怒。
令人驚駭的怒火里,最后一抹真純良善也被毀去了。
……
拍攝結束,還沉浸在情緒中的席有幸一時無法抽離,僵立在場內,失神地望著木架子。
容經年趕忙蹬蹬地跑到她的跟前,上手直拍徒弟的后背。
“不哭不哭,好徒弟別哭了,這哭的師父心要碎,你也太能哭,快回來,師父沒掛,在這在這,要不給你抱一個,感受一下……”
說著就很不要臉地張開了雙臂,作勢向徒弟擁過去。
被這番渾話一下叫回魂的席有幸猛地凝了臉色,抬手就啪地擊中了容經年的胳膊,很冷酷地拒絕,“不抱,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