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晃了一下凍的有些僵硬的胳膊,從柴火垛中鉆了出來,按原路翻回到了矮墻外邊,順著村間的小路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這事有點巧。
邵家因為是外來戶,當初搬到這個村的時候,村內也沒幾處好建屋子的地方了。
沒辦法,邵家只能將三間土坯房子落在村子的東邊。
正挨著死了丈夫,被宗族遣在東頭獨居的馮寡婦的旁邊。
他們兩家為了避嫌,當中還隔了兩三條街的距離,恰被村邊的小樹林給隔了開來。
邵滿囤此行目標十分的明確。
他要將張燈官盯死了,想法抓住他的把柄,把這個禍害趕出村子才是。
所以,當聽了小弟的勸,再大的雪也澆不滅渾身的欲火的張燈官走出家門的時候,提前跑走的邵滿囤早已經跑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將屋內油燈點著,床邊的火爐子引燃,再將他爹捆成一捆的油火把解開,抽出一根,抄在手中,站在窗戶邊……靜靜的等待起來。
……
夜色越來越沉,窗外的雪卻是漸漸的停了。
邵滿囤不過繞著窗邊來回的走了兩趟,就聽到屋外道上有了響動。
在這寂靜無人的夜里,鞋子踏在積雪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飄飄蕩蕩……入了邵滿囤的耳中。
“來了!”
邵滿囤將窗戶開了一道縫隙,從縫隙中看到了那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身影。
他盯的很仔細,一直瞧著張燈官敲開了馮寡婦的家門,并被讓了進去,這才轉過身去,將爐子旁邊的火折子揣在了懷中,拎著油火悄悄的出了自家的門。
邵滿囤并不著急去村內喊人。
他走的很慢,很緩,不敢弄出一點聲兒,悄悄的摸到了馮寡婦的門前。
邵滿囤看見前院大門緊閉,后就朝著后院的方向繞去。
那里是馮寡婦開的菜園子,為了種菜苗和秧架子方便,當初在壘墻的時候,后墻就比正墻要矮上幾分。
邵滿囤應該能順利的翻過。
“刷拉……”
待到他從墻邊溜下來的時候,只一眼,就看到了后院窗戶上映上了倆影兒。
一個影子頂著狗啃般的短發,另一個影子歪歪斜斜的梳了一個垂髻,目前瞧著還挺正常,倆影子一左一右的坐著,隔了有一個條凳的距離。
這是咋地?
張燈官不會真是來找馮寡婦聊天的吧?
有些摸不準的邵滿囤就又湊近了幾步,他伸出根指頭用舌頭舔舔指肚,照著糊的不算厚的窗紙縫上……就抹了一把。
窗戶邊兒上封窗紙的米漿熬的不厚,被抹上又熱又潮的唾沫之后……就往上打了一個卷兒,裂開了一道小縫,能讓邵滿囤把眼睛湊在上邊。
呼……
邵滿囤剛把臉貼到窗邊,一股子甜膩膩的桂花油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偷窺的屋子里溫度明明不高,卻愣是被臥室內的兩個人給弄的黏黏糊糊。
窗縫中瞧過去,在人前素來喜穿黑灰,靛青的馮寡婦,此時卻是著了一身水紅。
有些厚實的嘴唇上,還抹了一層紅艷艷的口脂。
永遠下垂看著地的眼皮子,也抬了起來,像是一把小勾子一般的望向背對著窗邊的張燈官,眼睛中滿是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