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么一說,這群匠人中的大半竟是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原來是邵家的啊,因著匠人們做大活的時候,多少都有些聯系,幾個就住在丘村周圍的木匠們都聽說過邵家的事情。
原來,這就是邵木匠曾經贊不絕口的兒子。
若是他還在世的話,只瞧著這孩子手底下的工夫,用不到多久,也就能出工了。
這邵家也算是后繼有人。
想到這里,就有幾個心善的不太落忍,主動開口寬慰到:“瞧著你現在的工,只需要再指導個把月,教教怎么處理細節,也就能出師了。”
“不如,你再尋個師父,拜在他的門下,也不枉你跟著你爹學這三年所耗的工夫啊。”
“是啊,是啊!”
眾人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紛紛應和,邵滿囤反倒是搖了搖頭,拒絕了大家的好意。
“不了,不是俺不愛學,而是俺真沒工夫。”
他指指初家內院的所在說到:“俺爹跟東家簽了三年的工契,俺還有兩年半的時日沒還完呢。”
“所以,今日里的這活,若不是在木匠這里做,也是要去其他地兒幫忙的。”
“俺跟你們這些有本事的大匠不同,俺的薪水是日結的。”
“俺不跟這工程包下來的款子走呢。”
這話說的,讓邵滿囤周圍的匠人們一愣。
聽到這個小子竟是白跟著他們這一組出苦力的,這心里連最后一點別扭也不存了,只剩下了熨帖。
又干活又不分錢,這樣的孩子咋可能不讓人疼呢?
就在眾人都軟化時,那晌午的飯也扛過來了。
要說這初家的老爺是個講究人,就算是掏了錢,聘了人,在這不該多操心的細節上,也是做的得體。
這不小的園子中,干活的有本家自己的仆役,主家下屬的長工,還有他們這些本應該自負伙食的匠人。
可是無論是誰,初老爺在一開始聘的人時候就說了,中午的這頓飯食,都由初家老管了。
只這一點,就能收獲不少的感激。
感激初老爺的,還都是些拿出去有把式的手藝人。
待到他們離了初府,走街串巷的時候一宣傳,那初家的美名,可不就跟著遠揚了嗎。
眾人眼瞅著食盒,口中稱頌著謝語,見到那兩個小廝將一方一圓兩個大木桶擱在棚子中間,就自發的圍了過去。
可這兩名雜事的仆役,將木桶放定,卻不急著打開蓋子,只是口齒伶俐的跟這群匠人們,報著今日的食譜。
“發面兒足有寸厚的鍋餅,不是蒸的是烙的,絕對瓷實。”
“按人頭發放一人兩張。”
“若是不夠的,用完了再來這里補取,餅子備的極多,總是能管各位飽腹的。”
“至于菜肴,因著冬日中也不曾有什么新鮮的蔬菜,只是將年節時,主家剩下的一些肉菜,混著點蘿卜熬了一鍋燴菜。”
“這做出來的雖不多,每人卻也是能分上一碗的。”
“至于飯后清嘴的,是自家作坊中磨的豆腐,喜歡的舀上一勺,不喜歡的,只著邊上的湯漱漱口,也是好的。”
初家的飯長什么模樣,木匠們不曾見到,只光是聽,口角處就跟著分泌出了唾液。
眾人再盯著那兩只大桶的時候,眼神都有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