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險惡的是,邵年時還讓店里的小伙計在碼貨的時候,將自己的貨物特意的放在日本廠產的布料之中。
左右兩邊都是又削又薄的日本布,中間放著的是又厚又結實還掛了一層漿艷的都發亮的飛虎牌……
別說是那些不差錢的了,就是那些日子過得有些緊巴的人,腳下不由自主的都往飛虎牌的所在挪去。
這就造成了,邵年時坐在布莊對面瞧著從里面出來的客人的時候,但凡是拎著純色布料的客人,手中拎著的都是飛虎牌的布匹。
這一發現讓邵年時十分的振奮,伴隨著這種場景,他就多喝了幾杯十分一般的花茶。
借由布莊中午小伙計被替下來吃飯的時候,就溜到了布莊的后墻,由著自己的小學徒將上午負責賣布料的小伙計給叫了出來。
“小慶哥,中午請你吃雜魚貼餅子啊?”
這位叫做小慶的小伙計驚呆了:“大友,你哪里來的錢啊?”
邵年時身后的小跟班撓撓后腦勺笑了:“是我們廠長想要知道俺們家的飛虎牌賣的咋樣,給了我兩個角子,讓我請你吃飯來。”
聽到這里小慶就明白了,他笑的眼睛都彎了,點點頭就跟著大友跑了出去。
那家賣雜魚貼餅子的攤子是一處車攤。
當中一大爐子,一口碩大的燉鍋。
鍋中間是一鏤空的貼餅子的所在,鍋上邊用大醬燉了滿滿一鍋用油先炸酥的小雜魚。
平常里用一張碩大的鍋蓋扣著。
有客人上門了,這賣雜魚帖餅子的老板再將鍋蓋打開,用木頭鏟子貼著鍋底將底層燉的最爛也是最入味的小雜魚們盛到平底的木頭盤子之上,再將這燉著小魚的大鍋往灶臺邊上一拉,露出一半紅彤彤的火爐子壁,往盛滿了玉米面團的大盆子當中舀出一個團團,在手中左右一拍,拍成長條的面餅,也就是青城這邊俗稱的片片,啪,的一下貼在爐內,利用高溫與餅子的黏度,將玉米面片片就糊在了烤爐之上。
待到這鍋子扣住了爐子蓋兒,片刻后摘下來再翻個面,一個腳香酥脆,內里卻軟的充滿了玉米的清甜的烤片片就熱騰騰的出爐了。
見到于此的小慶與大友那是齊刷刷的咽了一口唾沫。
一個兩個的從老板的手中接過了用草紙包了一點邊兒的片片,既不可耐的就泡進了滿是湯汁的木頭盤子之中。
這才是雜魚貼餅子的精華所在。
當味道濃重的燉魚醬汁兒順著片片粗疏的纖維紋理深入到餅子的最中央的時候,外部由著高溫烤出來的焦脆的感覺還沒有徹底的消失。
在這種時候,只要照著這張片片狠狠的來上一口,別管這一天受了多少的氣,這一口下去了之后,就全數被沖散了。
“呼呼呼……可真好吃啊。”
哪怕是舌頭被燙的麻麻的,小慶與大友也舍不得松了嘴巴。
當餅子將肚子里暖和的懶洋洋了之后,再細細的將盤子中軟的可以連刺兒都一并吞下去的小魚嘬上一兩條,這兩個孩子才有放慢了的心思,去細細的品嘗這不容易吃到的美味了。
“謝謝大友,你是不是幫你們廠長來問布料賣的咋樣的?”
甭管是哪一家的新牌子,在剛上市的時候,都跟邵廠長一樣的操作。
被問及過許多次的小慶就朝著大友比出來了一個大拇指:“大友你就放心吧,旁的不說,若是你們廠子的布能一直保持著這個顏色,那些客人們拿回家去下一水還不褪色的話,你們家的飛虎牌將會成為青城賣的最好的牌子的。”
“不是我故意夸啊,你們家的布顏色實在是太好了。”
“邵廠子還要給我錢幫著推銷呢,今天過來買純色布的客人,都不用我費什么口舌,自己比對著兩下就問起你們家的布了。”
“真的嗎?”
無論是出于什么立場,這是大友聽到的最振奮人心的消息了。
他跟自己的鄰居小伙伴,花了整整一個角子吃了一頓只有重大節日才能吃得上的美食,順便還給他真正的主家,雇傭他成為紡織廠學徒的邵年時帶去了一個利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