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著怒火的聲音震得裴晏如回不過神來。
身體上的疼一時間都比不上心上的疼,她白了臉色,解釋的話卻很蒼白,“不是這樣的,我是,是不想讓你擔心....”
她怕,怕他知道,然后不顧一切要為她付出,怕他出事。
“再且說了,我不是沒事嗎,現在好好的,我自己就是大夫,哪里對自己的身體不了解,孩子什么的都會有的,你別擔心....”
她試圖去拉男人的衣袖,卻被甩開了。
裴晏如看著手心空落落的:“......”
沈于淵冷笑著看著她,“在你昏睡的時候我特意請大夫看過了,若是再不好好珍惜,別說是孩子,就是你這條命,都一定能活多久!”
到底,他到底還是知道了。
裴晏如指尖無力的落在錦被上,勉強扯出一笑,“沈于淵,我們能再擁有一條命本就是上天恩賜,便是哪一日還回去又如何?”
話音落下的瞬間,“嘭!”一聲巨響。
沈于淵一拳砸在床沿,鮮血順著手背流下,裴晏如嚇了一跳,用力拽下來他的手,看著那猙獰的傷口,淌著血。
一時間,心底的防線似乎也隨著這一聲,被砸的粉碎,一直以來緊繃著的線崩了,淚盈于眶,她緊緊咬著下唇,垂下的睫羽輕顫,卻在抬眼對上那雙滿是怒火的眸時,滾下淚來,“你以為我不在乎性命嗎!這是我欠她們的,我要還給她們!這輩子我本就是來贖罪的啊....”
第一世時裴府的人都是為她死的……她欠她們的……
看著男人的怒容,她笑了下,笑著笑著,眼圈通紅一片,“我記得,我記得所有的事,知道你會為了我發瘋,所以我不敢告訴你,你說錯了,我不是沒有考慮過我們的將來,只是總是事與愿違,那一日,如果不是我知道爹娘就在大興國,如果沒有賜婚,我會嫁給你的。”
眼淚順著臉龐落下,似斷了線的珍珠。
若是裴府中人見了,定然驚訝不已,她們的裴大姑娘,自小便是清冷如玉的人兒,便是軟弱之時也從未因為哪件事掉過淚,就是夫人將軍噩耗傳回來那日,全府的姑娘丫鬟婆子都哭的稀里嘩啦,只有大姑娘就呆呆的站在那,雙目空洞,但愣是沒有半點眼淚,好半天才聽見大姑娘呢喃,“不可能的,爹娘不會出事的。”
素來冷靜運籌帷幄的裴大姑娘,如今卻在男人面前哭成了淚人。
沈于淵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攥著,往外撕扯,疼的厲害,他抬手,將人兒擁入懷里,啞了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不信你。”
只是他生氣,在知道宮變一事全是她一手策劃,又落冰湖之時,他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心臟仿佛要跳出胸腔,恐慌幾乎籠罩了他,他的神經崩斷了,滿腦子只想著要把她牢牢捆在身邊,最好哪里都去不得。
他的小姑娘,不應該勾心斗角,不應該以傷害自己為代價贖罪,更不應該整日活得那么累。
他記憶中的人兒,是那個在春花開滿的小院子中,在午后的回廊里,執著書回眸淺笑間驚艷了時光,驚艷了他的姑娘,是那個溫柔待人笑如河清的姑娘。
他忘不了,在他人生中最黑暗之時,她的溫柔,她的笑容,像是一束光,將陰暗的他徹底照亮。
“我也有錯,我不應該什么事都不同你商量。”裴晏如抱著人,枕著那緊繃著的肩膀,輕輕緩緩的笑了笑。
“陛下同意了也好,修建行宮一事我們總有辦法解決,我們先成婚,往后都一同商量好不好?”
她語調溫柔,帶著輕哄。
聞言,沈于淵將人摟緊,好半晌才應了聲,“若是還有下次,你當如何?”
“不會的啦。”裴晏如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