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猛地一扔手里拐杖,搖晃著身子,重重抱拳頓首:“有此獵槍戰隊,俺要不能把都統交待的事辦好,自個跳海干凈!”
另兩艘戰船上的江風烈、歐陽冠侯眼睛發亮,俱想“若當真人備一槍,有這樣一支獵槍大軍,萬安敵軍再多十倍又如何?”
……
“好!好極!終于把宋軍引出來了,哈哈哈!龍雀先鋒,嘿嘿,只有我軍兩成兵力,竟然也敢來討野火,真是不知死活,哼,龍雀軍——看我把他們打成‘蛇鼠軍’!”
當趙獵率領一支跨時代火器軍隊揚帆北伐之時,三百里外,他的目的地,萬安軍城那破舊的公廨(衙門)正堂上,一個年約三旬、方面黑髯、頭戴方巾、一襲青衫,看似一師爺模樣的人,正就著茅屋頂破洞瀉下的陽光,看著手里的諜報。只是他說話的腔調,可沒有半點師爺的溫文,反而透著濃濃的殺氣。
青衫人看完諜報,皺眉道:“怎地沒說是何人領軍?”
堂下呈報的親衛憤憤道:“那傳送消息的番商道言,此諜報價值五十貫,領軍之人價值百貫。”
青衫人一怔,濃眉慢慢豎起,一股隱隱威壓釋出,再無半分師爺模樣。如果不是這販賣諜報的番商死活不肯上岸,他怕是早下令讓親衛將其推出斬了。
青衫人怒氣稍平,再問:“那番商有說為何領軍之人價值百貫?”
“他不肯說。”
青衫人略加沉吟,果斷道:“好,給他一百五十貫。”
一刻時后,親衛再呈上一諜報。青衫人打開一看,先是一愕,再瞪大眼,然后眼睛瞇起,嘴巴咧開,放聲狂笑:“趙孟備!原來是趙孟備親自領軍!當真是地獄無門闖進來。天可憐見,使仇人送到眼前……趙孟備!今次定叫你來得去不得!”旋又大哭,“阿翁!麟弟!定是你們顯靈,叫仇人送上門來。撫機在此立誓,定割下那趙孟備首級祭奠,否則便如此案!”
言罷,拔出腰間長劍,奮力向公案斬下,嘩啦一聲,本已破舊的公案被一斬兩斷,塵土飛揚。
這師爺模樣的人,居然是二千多元兵的主將——下萬戶馬撫機。
行朝大軍出擊萬安軍,大張旗鼓,萬眾矚目,很難保密,于是有北上經商的番商借機販賣情報賺上一筆。趙獵夜襲吉陽,一戰生擒馬氏父子,此事早已傳遍崖城,那販賣情報的番商哪有不趁機敲上一筆的道理?
隨著這份情報的出現,駐守萬安軍的元兵接到將令,開始伐木造砦、鹿角、掘壕,更大量制造守城器具。
底下的元兵議論紛紛,不是說要攻打吉陽軍城么,怎么擺出一付挨打的架式?
然而接下來的命令更令元兵惴惴不安。
七月初二,一營元兵被派駐萬安軍城東南萬寧縣的赤隴山。此山雖不高,不過二百多米,但山勢陡峻,易守難攻,乃控扼萬寧及萬安軍的必經之道。在此立砦結寨,沿海十余里所有停靠船只盡收眼底,難以藏匿,而任何欲登陸攻取萬安的軍隊,都將首先面臨砦寨駐軍的打擊。
同日,一隊元兵奉命乘舟前往距萬安軍城東南約數海里之外的獨州山,設置警戒哨。獨州山雖名山,其實是一海島,島不大,面積不過十余畝,島上有兩座山峰,歷來往來南海的海客及南洋貢使皆視此山為表,是天然的海上信標。在此設哨,崖城宋軍若北犯,必難掩其蹤,可提前預警。
安排好一切的馬撫機并未著急召集諸將議事,而是在公廨堂下拔劍起舞。
劍光閃閃,寒氣凜然,公廨諸房役吏無不悚懼。
舞到急處,身形一頓,劍脫手而出,奪地釘在大門照壁之上,本已朽蝕的石刻“大宋萬寧軍公廨”的“宋”字應聲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