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獵等一眾將官在臨時搭建的高臺上觀戰。臺子雖不及望斗高,但基本也可看清“演習場”里紅藍雙方的一舉一動,頗有看解說戰略游戲的感覺。
江風烈邊看邊點頭:“這萬鐘不錯,知道弓弩難擋槍械,居然把全隊凝聚成拳,各個擊破,倒不失為扭轉武器劣勢的一個法子。”
趙獵凝神看了一會,道:“老萬吃過少年戰隊火力集射的大虧,差點喪了命,對槍械算是有所了解。他這個思路是對的,但顯然對槍械了解還不足。獵槍不是燧發槍,只要尋找到合適的掩體,就算只有兩個人兩把槍,他也很難突破。”
施揚也道:“都統說得沒錯……看,又有一藍隊弓手被擊中有效部位退場。依俺看,老萬想攻進屋子,只有一個法子。”
歐陽冠侯正為老友處境捏一把汗,忙問:“什么法子?”
“把龍隊將兩人的彈藥耗盡。”施揚曾在與蒙元千戶撒里蠻作戰時飽受彈藥缺乏之苦,還差點沒命,對此印象深刻。
諸人聞言一齊點頭。
趙獵突然向西北一指:“那邊有突破了,只怕老萬如意算盤要落空……不錯,很聰明,合并兩組,八槍齊發,老萬布置在外圍的兵力完全被壓制,突破在即。”
施揚也嘖嘖有聲,摩著下巴短髭:“丁小娘子真是個天生戰將,打仗不輸男子,指揮也頗有力。可惜了……”
觀演臺上看得清楚,丁小伊等幾個雷霆戰隊隊員在經過一條巷子時,與丁小幺率領的一組少年相遇。兩組立即合一,由丁小伊任組長,互相掩護,不斷朝槍聲響起處突入。在接近戰場中心時,遭到藍隊外圍七八個弓弩手從兩側屋頂居高臨下箭矢猛擊。丁小伊等立即將旁牌兩兩疊架起,高度超過一個人,很好地防護從高處射來的箭矢。人隱于旁牌之后,一邊慢慢推近,一邊把槍管從上下兩具旁牌之間的缺口伸出。槍聲連響,短短一分鐘,藍隊弓弩手連續被判出局三人。
按這進度,不出意外,很快就能突入龍飛翼二人被困的小屋。丁小伊指揮得法,無怪乎施揚既贊又可惜。
突然,觀演臺上江風烈、歐陽冠侯、施揚齊聲道:“糟糕!”
遠遠看去,丁小伊身體似乎歪了一下,半邊身子暴露在旁牌之外。藍隊隊將老萬正好率幾個弩手過來支援,眼疾手快,一箭射出,正中丁小伊。
然而,出局的鼓聲并未響起。只見丁小伊舉臂示意了一下。
歐陽冠侯微笑:“只中手臂,并非有效部位。”
施揚卻皺眉:“不應該啊!丁小娘怎會如此失誤?”
趙獵一聲不響,心下暗暗嘆息,在場只有他才明白,為什么丁小伊會犯這低級錯誤,差點被出局。
丁小伊今日遲到,并不止是恰逢生理期那么簡單,她還有特殊情況,那就是——痛經!
此事在場只有趙獵一人知曉。
丁小伊在厓山六人組里待了那么久,同食同住同行,這種情況是瞞不過人的。只是施揚粗枝大葉,對女子之事不敏感;丁小幺還是個半大小子,雖然也知阿姊每月時不時腹痛,但腦子里從沒那根弦。其余如馬南淳憐香惜玉、王平安是過來人,都知道,只是這兩人都不在場。
趙獵算是這時代少有的了解女性生理情況的人了,看過一次丁小伊腹痛后,他大概就明白原因,并大概能推算出丁小伊之后的生理日期。所以今日丁小伊一遲到,趙獵屈指一算,什么都明白了。所以才會如此和氣。不以軍法治之。軍法治的是明知故犯及可改正的錯誤,這種生理情況你怎么治?
丁小伊的痛經只在行經期第一天,次日就能緩和,看情形今日正是發作期,她能咬牙出戰,這份堅持著實不易。
濱習場里,丁小伊真的在咬牙,臉色發白,獵槍柄緊緊頂住小腹,只有正好在她身后的阿仔看到。
“小伊姊,你怎么了?沒事吧?”阿仔這幾句常用問候語居然說得不錯,咬字還算清楚。
丁小伊搖頭,順手從墻邊捋了幾根雜草咬在嘴里,苦澀的口感令她一振,慢慢把獵槍從缺口伸出,對準老萬剛才出現的位置。在這樣的短距離,她有把握,只要老萬一露出,就把他踢出局。
突然聽到屋頂的韓鐵虎粗嘎的叫聲:“他們退了!退了!”
丁小伊小組立即撤下旁牌,快速前進,到前頭街角轉彎處時,聽到韓鐵虎示警,又飛快疊上牌陣。然而剛想推進,卻聽韓鐵虎大叫:“停!停!”然后整個人便從屋頂滾下來,與此同時,還有幾支箭從屋頂上空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