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興三年二月十八,一切,就從這一天開始。
一大早,趙獵就集合武功隊,準備進城。他剛剛接到樞密院的銅牌傳召,召他共議下一步,也就是攻略瓊管的方略。趙獵已經上了好幾道折子,也在政事堂及節堂跟幾位文武重臣反復討論過這個事,催促樞密院早日定下方略,這樣他才好離開。否則樞密院完全可以以商議這個事為理由,再召他回來。
銅牌傳召,是一種很正規的召見,一般只有重大軍情時,才由樞密院發出,任何接牌將領,都必須在規定時間內抵達。而像趙獵這樣的都統制,傳召麾下諸將用的是木契牌,統制以下用的是傳信牌。而皇帝用的則是銀牌,這是最高等級,至于金牌是沒有的。
“報告,武功隊全隊一十八人,實到一十七人。”龍飛翼大聲稟報。
嗯?趙獵目光一動。
丁小幺出列,大聲道:“陳阿仔請事假,已報請屬下批準。”
趙獵點點頭,沒說什么,現在不是戰時,而且只是最低等級的三級警戒,并不禁止士兵請假,只是隊將以上的將官不允許請假罷了。
“上馬,出發!”趙獵一夾馬腹,當先沖出,身后武功隊員紛紛翻身上馬,抖韁催騎,蹄聲如雷,卷起一股股塵煙,馳出轅門而去。
從南大營到崖城并不遠,也就十多里,步行也費不了多少時間。不過全殲阿里海牙大軍之后,獲得大量戰馬,而且都是良馬。雖然上繳了不少,但大部分都成了龍雀軍的戰利品。
既然不缺馬,趙獵自然得讓自己的護衛隊人人精習騎術才行,而且既是應銅牌之召,自然是越快越好,不可耽誤。
一行人馬飛馳,不過一刻,遠遠就望見南門上那隱隱的譙樓。
一馬當先,在前頭開路的龍飛翼突然眼神一凝,從皮背夾里抽出一支背旗,迎風搖晃。后面百步開外的趙獵一行立即勒馬止行。
不用趙獵開口,楊正及一名武功隊員雙雙馳出,朝龍飛翼奔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一會,龍飛翼等三騎夾帶著一人飛馳而回。
來人在龍飛翼等三騎夾持下神態自若,合袖行禮:“陳秉煊見過信安公,請信安公恕秉煊阻攔之罪。”
左丞相陳宜中之侄陳秉煊。
趙獵對那既務實又識時務的陳宜中還是頗有好感的,而且這陳秉煊與王平安去了一趟占城,幫助王平安也就是龍雀軍購買了大量軍資,也算是幫了大忙。
所以趙獵看到是他,自然不會著惱,上下打量幾眼,道:“原來是陳公子,不知丞相有何要事?”趙獵心里清楚,這陳秉煊還不夠格與他直接打交道,頂多只能與自己屬下如王平安、施揚等打交道。現在居然半路攔截,除了是奉陳宜中之命,不會有其他。
陳秉煊從懷里取出一封信,雙手呈上。
龍飛翼先接過,檢查了一下沒問題,這才轉呈趙獵。
趙獵看看信封,未著一字,與一般信件不同,用刀刮去火漆,展開信件。一看之下,臉肌微微跳動幾下,眼神里慢慢蘊起一股怒火,火勢越來越盛。
周圍武功隊員都注意到了都統的神情不對,個個策騎把陳秉煊圍起,按槍握刀,冷冷盯住陳秉煊,神色不善。
陳秉煊心下惴惴,他只是奉叔父之命前來阻攔并送信,至于信里是什么內容不得而知。看著周圍的武功隊員鞍旁長皮套里插著的各式獵槍,頭皮發麻。獵槍的威力,他再清楚不過,阿里海牙父子那篩子似的尸體,猶歷歷在目。
正當陳秉煊越來越不安時,終于,聽到趙獵聲音響起:“多謝丞相傳書相告,事態緊急,獵需立即布置,今日之情,來日必報。”
趙獵猛然撥轉馬頭,高聲喝道:“武功隊,回營。”
回營?不去節堂了?誤了點卯可是重罪!
武功隊員們面面相覷,但都統命令已下,隊員們毫不遲疑,紛紛掉轉馬頭,馬鞭抽響聲一片,轟隆隆的蹄聲震得人的心臟都似乎停止跳動。
看著趙獵一行騎影遠去之后,陳秉煊才大喘一口氣,按著胸口,目光閃動。雖然他不知道信里寫什么,但憑直覺,他感覺有大事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