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傳來百戶瘋狂咆哮從隊頭一直傳到隊尾:“所有腳力聽著,天黑以前,必須下山,否則爺爺一個二個抽死你們這幫賤民!”
……
隔著一座山頭,茂密的樹林里,幾個正歇息的宋軍尖哨營軍士不約而同跳起:“有蹄聲!”
由于元軍對后方糧道封鎖嚴密,宋軍基本上沒法調大批人馬突襲,只有少量哨探滲入,刺探敵情,收集情報。兩軍會戰,互滲探子,這種事總是難免,哪怕元軍有幾十萬人馬,也做不到把防線防得滴水不漏。同樣的,宋軍那邊幾十萬人馬,也防不住元軍哨探窺察。不過由于雙方滲入的人手少,即使發現敵軍的運糧隊伍或囤糧之地,也做不了什么。
也正由于糧道一直安然無事,加上元軍哨探多方探查,確實沒發現大量的宋軍人馬活動,所以巴爾虎這支輸隊才敢以八十騎蒙古騎兵加二百多新附軍押送軍資上路。
宋軍尖哨基本以一伍為單位,加伍長便是六人,有時也以火長(十人長)領隊,機動靈活在長汀與上杭之間出入,把敵情源源不斷傳送到宋軍大營。此刻一聽急促蹄聲,立刻意識到有情況,六雙眼睛透過密林疏葉,緊盯山道。
“三人三騎,前面兩騎是新附軍士,后面一騎是蒙韃子……戴鐵盔,披鐵葉甲,兵器裝備也很精良,不是牌子頭就是韃子精騎。”尖哨火長迅速做出判斷,果然下令,“準備,擒下。”
隨著火長一聲令下,六把遂發火槍烏沉沉的槍管子架上樹椏。長短火槍、弓弩快馬,都是尖哨營軍士的標配。在龍雀軍中,尖哨營軍士號稱武功隊下第一營,除了有過人身手之外,精良的裝備也是其強悍戰力的要因之一。
元軍三騎打馬如飛,剛轉過一個彎道,右側林子里突然傳來砰砰砰數聲震響。兩個新附軍士身上爆開血花,一頭從馬上滾落,摔入道旁泥溝里。
而那叫恩和的蒙古騎兵則是戰馬中彈,蹶蹄伏倒,慣性令他整個人從鞍上飛出,在山道上一路翻滾,轉眼成了泥人。
“抓活的!”火長把火槍一扔,穿林縱躍而出,一縷淡淡的陽光從鉛云縫隙間穿照而下,映照這人面目,居然是最早一批成為尖哨兵的黎獠勇士——果牙。
果牙個頭瘦小,但身手極為敏捷,三兩下縱躍就沖到恩和面前。此時恩和正搖搖晃晃從泥地里爬起,半跪在地,滿臉是血,晃晃發暈的腦袋,猝眼果牙撲來,急忙伸手從腰間拔出短刀——他的長兵及弓箭都在馬鞍上,身上就只有這把防身短刀了。
恩和刀剛舉起,果牙如風而至,飛起一腳踢在他手腕,短刀脫手不知飛哪去了。果牙借著飛腿的旋轉之力,旋身揮肘,肘尖重重頂在恩和面門。噗地一下,血牙飛濺,恩和仰面重重倒下,激得泥水四濺。
隨后撲至的尖哨軍士七手八腳把恩和摁住,用繩索捆個結實,看著這壯實如牛的蒙韃子,嘖嘖贊道:“火長好生厲害,一拳一腳就倒放了這么個大家伙。”
“那是自然,當初選拔尖哨強兵,火長可是跟常泰常將軍較量過的,連常將軍都干不過他……”
果牙一指其中一名尖哨:“沿來路探查,看是否還有元軍大隊人馬。”
那尖哨也不騎馬,背上火槍鉆進林子,轉瞬不見。
一刻時后,收攏了元軍馬匹兵器并處理了尸體的尖哨軍士們,押著恩和來到密林中一處據點。
恩和很快被剝得精光,綁在一棵合抱大杉樹下,在他兇狠痛恨的目光中,果牙上下拋著一把解手刀走近,用生硬的宋語道:“能聽懂官話吧?聽不懂就算你倒霉。大爺我時間緊,不想多費唇舌,我問你答,答不出或撒謊就割一刀。”
果牙慢慢將刀鋒貼近恩和胯間那話兒,緊盯著對方眼睛:“你攜帶的千戶銀牌是怎么回事?是要傳遞什么消息?”
恩和怒火中燒,但感受到胯間的寒意,不禁抖了一下,嗚啦啦說了一通蒙語。
果牙眼神一獰:“聽不懂人話是吧,算你命歹,希望你有兒子了……”邊說邊把刀刃摁下。
恩和發出驚恐的咒罵,用比果牙還生硬的宋語怒吼:“我們是長汀守將查干萬戶的手下,只是例行向上杭大營稟報后方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