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太衍正坐于皇碭山山巔,他拂塵揮動,攪得漫山云霧蒸騰盤旋,如蛟龍翻滾浮騰,倒海翻江一般飛卷巨瀾。
太衍的身后站著一名面容雋秀,珠圓玉潤,素眉輕黛的少女。她大概十一二歲,臉龐還帶著些許稚氣,但氣質卻沉穩有度。
此女乃是楊祐的第九個女兒,楊幼真。
自古容造逆以來,楊祐的太子楊闊被逼自殺,二皇子楊昌被縊死,三皇子楊泰被毒死,幾個公主也被古容糟蹋后處死。
只剩下這個楊幼真,因為年紀太小,被送到了監牢中,和皇后張氏相依為命。只是張氏不久就在牢中感染疾病吐血而死,只剩下楊幼真一個人在牢獄中艱難求存。
當然,還有一個小皇子楊乙,不過楊乙早在大變前夕就和母親回到了娘家,古容造亂之后就一直沒有回來。
楊祐如今就只剩下了遠在異國的一個小兒子,和現在這個女兒。
不過楊祐如今一門心思都在恢復社稷之上,暫時還沒有去接楊乙的心思。
倒是他現在老婆也沒了,其他嬪妃要么死掉,要么受辱后被殺,他也沒時間來管這個女兒,索性送到了太衍身邊,讓這個女兒來服侍太衍。
說是服侍太衍,就是就是想送到太衍身邊,看看能不能學一些太衍的本領。經歷過大變的楊祐,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不能掌控絕對強大的實力,永遠都是別人砧板上的肉,等著別人來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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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幼真已經在這里,看著太衍用拂塵揮舞騰云已經連續看了兩天。她實在不理解這么做有什么意義,但她沒有問。
天邊紅日升騰起來,照徹大地萬方,漫山的云霧也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迷蒙的七彩光芒。
楊幼真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天邊好似有一道紫光進入自己口中,然后她整個人都會感覺飄飄然的,十分舒適,這種舒適是深刻進靈魂的舒適與愉悅,這讓她十分喜愛這種感覺。
這是她昨天早上發覺的,她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也不知道這么做到底是好是壞,她只知道,自己很喜歡。
人世間的許多事,其實只要有‘喜歡’兩個字,就足夠了,就再無遺憾了。
“浮云動松冉,蒼茫欲海間。誰言人如道,觀風起流瀾。”
太衍緩慢起身,楊幼真垂眉低首,她知道這些修行之人氣勢最為高傲,不容的半點慢待。
太衍看了她一眼,問道:“昨日貧道坐了幾個時辰?拂塵揮了幾次?”
楊幼真輕輕踏前一步,道:“昨日教祖坐了三個時辰,拂塵揮動十次。”
“那今日呢?”太衍又問道。
楊幼真道:“今日教祖坐了三個時辰,拂塵揮動六次。”
“嗯。”太衍點了點頭,然后道:“山下有人到了,你且去迎她上山來見我。”
楊幼真抬起頭,朝山下望了一眼,卻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但她沒有質疑太衍,而是很干脆的應了一聲,然后就朝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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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楊幼真走到山下之后,未曾多等,就看見一個來人,正好走到她的前方一丈處。
楊幼真表面不露聲色,心底卻對太衍這等本事十分震驚。暗道難怪能打敗武宗,這等預知未來的本領實在是太過強大。
楊幼真看著面前腰懸長劍,身穿青色道袍,頭戴香花簪的女子,拜道:“幼真見過道長。”
紀楠好奇的看著如清水芙蓉一般的楊幼真,笑道:“你就是楊皇的那個小女兒楊幼真嗎?”
“正是。”楊幼真應道,態度不卑不亢。
紀楠看著她,點了點頭,道:“我要見祖師,祖師可在山上嗎?”
楊幼真道:“我正奉祖師之命,前來接道長上山。”
紀楠道:“祖師法力無邊,貫古通今明曉未來,有此也是正常,請前面帶路。”
“請隨我來。”楊幼真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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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師,道觀已經修好,請祖師前往查驗。”紀楠來到太衍面前,行禮過后說道。
太衍目光掃了她一眼,然后道:“那就去看看吧。”
然后轉頭朝楊幼真道:“去將貧道坐騎牽來。”
楊幼真轉身去了,紀楠微微側目,然后低聲說道:“祖師,可不可以換個坐騎。”
太衍笑道:“我的坐騎得罪你了?”
紀楠‘嘿嘿’笑道:“不是,弟子只是覺得,那條黃牛有些不配您的身份。”
太衍搖搖頭,“你的想法還是武修那一套。”
紀楠臉上笑容盡去,下拜叩首,“弟子知錯。”
太衍一揮拂塵,然后一道綿軟的云氣將其托舉起來,道:“你知什么錯?回去將‘眾生平等’四個字寫五千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