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平,快,拜見班先生。”梁鴻推了推陳景武說道。
陳景武反應過來,戰戰兢兢地作揖道:“陳...陳景武...拜見班先生。”
班彪看著陳景武,然后對梁鴻道:“伯鸞,和這位小友坐下說話吧。”
梁鴻這才拉著陳景武走到一旁,在竹席之上跪坐下來。
這時郭榮起身來到梁鴻面前,道:“伯鸞先生,在下安陵郭榮。”
梁鴻抬眼看了一眼郭榮,問道:“是安陵世家的郭榮?”
郭榮應道:“正是在下。”
梁鴻淡淡的‘哦’了一聲,然后起身朝郭榮行了個禮,便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郭榮見到梁鴻如此冷淡,不由說道:“早聽聞伯鸞先生大名,在下愿以重金相聘,請先生入府中為族中子弟講學,不知...”
梁鴻不咸不淡地回道:“圣賢之言一字千金,你有多少錢財聘我?”
“...”郭榮頓時被問的說不話來,人言梁鴻清高,今日一見,郭榮是徹底相信了。
但郭榮身為士族豪強之家,本身也是飽讀詩書的人,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記恨梁鴻。
只見郭榮無奈地說道:“是在下冒昧了。”
說完,郭榮退了回去。
這時班彪問道:“伯鸞,平常我去請你,也不見你上門,今日怎么不請自來?”
梁鴻笑道:“世伯,今日鴻來,是有事相求。”
班彪驚訝地看著梁鴻道:“你梁伯鸞寧愿去上林苑養豬,也不愿求人,這...今日是為何故來求我啊?真是令老夫受寵若驚。”
梁鴻有些赧然,指著身旁的陳景武道:“世伯,看此子如何?”
班彪看了一眼陳景武,點頭說道:“眉清目秀,面目良善,不錯。”
梁鴻起身拱手一禮,道:“實不相瞞,此子姓陳,名景武,字仲平。乃是上林苑大火中牽累人家幼子,鴻見此子聰明靈慧,誠實好學,故而欲將此子舉薦給世伯。”
一旁的郭榮聽了,驚訝地問道:“莫非是你失火蔓延的哪一家人?”
梁鴻答道:“不錯。”
郭榮道:“你已將全部家財賠償給他們,還幫他們修建房屋,怎么還要幫他家幼子求學呢?”
梁鴻聽完,說道:“這兩件事好像沒有什么關系吧?”梁鴻看著郭榮,“上林苑失火,是我大意造成的,蔓延到民舍,我理應賠償。但我舉薦他家幼子求學,是因為看中他少年聰慧,若能跟隨良師學習,長大后必能成為國之棟梁,莫非你疑我有私心?”
郭榮連忙道:“伯鸞先生誤會了,是我胡言,萬勿在意。”
班彪此時盯著陳景武,問道:“你讀過書么?”
陳景武搖搖頭,“沒讀過...我字也認不得幾個。”
班彪又問道:“那你有什么志向嗎?”
陳景武正要開口,卻突然閉上了嘴巴。
“為何閉口不言?”班彪有些好奇的問道。
陳景武道:“志向立在心中,不可掛在嘴邊。腳踏實地,立志于學,方能成大器。”
班彪看了梁鴻一眼,梁鴻也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班彪問道:“你不是說你沒讀過書嗎?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陳景武道:“我兄長教我的。”
“你兄長讀過書?”班彪問道。
“沒有。”陳景武答道。
班彪更加好奇了,“那你兄長還說過什么?”
陳景武道:“兄長說:寧可知而不言,不可言無不盡。”
“為什么?”班彪問道,就連梁鴻也是一臉驚奇的看著。
陳景武有些緊張,緩緩答道:“兄長說: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真正有大學問的人,很少開口說話。而那些一開口就滔滔不絕的人,一定不是大學問的人。說的越多,錯的也就越多,所以要少說。”
班彪一臉驚異,問道:“你兄長呢?”
陳景武看向梁鴻,“我兄長...”
“不好!”梁鴻怪叫一聲,“伯云他是于我一起來的,但是方才他走失了。世伯,快讓仆人去找找,我怕伯云到處亂走,會沖撞了世伯家人。”
班彪一想,連忙叫仆人去尋找。
班家的女眷都住在后院,要是太衍亂走,沖撞了班家女眷,不僅班彪難做,就連梁鴻臉上也不好看。
畢竟,只有那種通家之好的朋友才能直入中庭而無需避諱人家女眷的。
但就在班彪命仆人去尋太衍時,果真聽到后面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
這一下,梁鴻的臉當即‘刷’一下就白了。
但班彪倒沒有多少擔憂,一臉從容冷靜,他說道:“走,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連忙朝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