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斜握緊了手指,被黑夜籠罩著的臉上,什么都看不見。等做到副駕駛后,他才開口:“我沒有家”
徐海掛擋的動作頓了頓。
“房子賣了,給奶奶看病用,我晚上一般睡在酒吧,網吧,或者KTV里......“少年說起這些時,臉上的表情依舊淡淡的,一點落寞都看不出來。
徐海笑一笑,打火,踩油門,車子慢慢地駛上彎曲的道路:
“阿斜是個有孝心的人,你奶奶那里,還缺錢嗎?直接問我拿就好了”
這時候,他倒是真得像在關心兄弟的好大哥,短短幾句話,叫人聽出了義薄云天的感覺。
沈斜點點頭,把臉轉向了窗外,因為他怕那幾近沸騰的怒意,叫身邊的人察覺到不對勁。
車子繼續向前開,約莫過了十幾分鐘,沈斜重新看向專心開車的人:
“海哥,明天警察回來抓我嗎?早上還是下午呢?我應不應該洗個澡,換身衣服”
他看到了,拎著人過去的時候看到的——立在橋邊的那盞路燈,燈沿下裝了個攝像頭,應該是用來記錄路況以及過路車輛的。
不偏不倚,徐海那幫人所在的轉彎處,剛好是拍攝盲區。
徐海一愣,為沈斜的聰明以及城府,但畢竟當了這么多年大哥,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隨即嘴角便扯出一個笑:
“怪我嗎?”他打著方向盤,轉了個彎,問得隨意且淡定。
沈斜安靜了幾分鐘,似在認真思考怪不怪他這件事。
車子又駛過了三道彎,沈斜抬起低垂的頭,看向前方被車燈照亮的最前沿。
他說:“不怪是假的。”
聞言徐海倒是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反應,嘴角依舊噙著一抹笑。
“但是我愿意,只要你幫我交奶奶的住院費。”
沈斜說得坦坦蕩蕩,徐海也聽的心里舒坦。
“阿斜,過了這一關,以后,你就是我的接班人。放心,我保證,你最多只在監獄里呆三年。在這三年里,你奶奶就是我親奶奶。等你出來后,我退隱,你接替。”
男人說話時,嘴角含笑,時不時地還要轉過頭來瞥一眼副駕駛上的少年。單看表面的樣子,應該不是在畫大餅。
沈斜聞言,倒是沒有做出什么異樣的表情,只是看向前路的眸子垂了下來。
良久后,他失笑道:“海哥,我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機會,對嗎?”
今天晚上的事,既是在試探他,也是在逼迫他,逼著他這輩子都要背上殺人的罪名,好叫他從此以后只配活在陽光的背面。
徐海這人啊,自己一個人黑心黑肺也就算了,還硬是要看到身邊的人變得跟他一樣。
真是......真是可惡至極,又可憐至極啊。
徐海繼續專心地開著車,沒有回答少年的話。有時候,沉默就是默認。
又駛了十幾分鐘,兩旁的城市燈火也來越璀璨,霓虹燈下,徐海的臉半明半暗。沈斜看著車前鏡里的這張臉,恨不得撕碎了沖到糞池里。
一年前,他調查到,父親的死原來不是意味,而是有人蓄意謀劃。
而背后的人,就是這個手握康城的黑道掌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