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福氣的,從小被愛著長大的。很巧的是,他的哥哥,和他完全相反。
倏地想起這一遭,心疼感又涌上了心頭。林晚照剛想打招呼來掩蓋眼底的落寞,就聽到一道稚嫩的少年音:
“你跟畜牲講話啊?它聽得懂嗎?”他笑著說,眼底的嫌棄昭然若揭。
林晚照站起來看著少年,任憑健康的毛發滑過她的膝蓋,帶來觸摸云彩的感覺。
她笑著說:“你帶著耳機還聽我們講話?你聽得見嗎?”
少年被噎住了,轉身離開,離開前扔下一句話:“記得換鞋”
林晚照癟癟嘴,彎腰摸了把金毛的頭:“現在的小朋友真是欠揍啊,你說對不對,小健康?”
健康對著她吠叫一聲,似在回應。
......
上了二樓,走到陽光鋪滿的平臺上,看到一個躺在仰椅上的老人,面上蓋著報紙,好像陷入了香甜的夢。
林晚照輕聲走過去,抬了小凳子坐在旁邊的樹影下,從奶奶身上抱走了平安。
一人一狗一貓,還有個曬太陽的老太太,這副畫面,只能用溫馨來形容。
一陣風吹來,平臺上的樹蔭搖了搖,老人臉上的報紙被吹跑,健康慢條斯理地走過去,打算那嘴叼起來,嘗試了好幾次,還是沒有成功,只好向這邊的女孩投來求助的目光。
林晚照笑一笑,打算抱著平安去幫它。
剛站起來,一旁的奶奶卻睜開了眼。
老人的眼有些渾濁,看著她又不像看著她。
林晚照蹲下來,叫了聲:“奶奶”。聲音很輕很輕,像泡泡落在了貓毛身上。
沈奶奶還有些迷離,看著她不說話,過了好一陣,樹皮般粗糙的臉上蕩出一個笑:
“晚晚啊,我夢到你了”
林晚照伸手,將吹到老人臉上的銀絲拂到耳后,聲音還是那么輕柔:
“夢到我什么了?”
阿斜出事后,沈奶奶從來沒有問過他,但林晚照知道,她很擔心,擔心到原本灰白的頭發幾日間成全白,擔心到連問都不敢問。
平安跳到奶奶肚子上,老人用布滿老繭的手一下一下給它順著毛,另一只手指著洋房前:
“我夢到你穿了件綠色的馬甲,就和現在你身后的梧桐樹一樣綠。在夢里,你好像還很小,仰著一張小臉叫我奶奶,笑得比花都好看。你說,你是來找阿斜的,問我阿斜在哪里......阿斜在哪里啊?”
林晚照知道,這不是夢。這是她和奶奶的第一次見面。
一陣夏風吹來,眼眶里澀澀地疼,林晚照慌忙地笑了笑,遮住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傷心:
“阿斜在我這里,也在您那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老人的胸口。
沈奶奶笑了笑,從仰椅上坐起來:“時間過得好快啊,一眨眼我就老了,一眨眼,你們就長這么大了。”
林晚照扶著老人站起來,像往常無數次一樣,把臉埋在了奶奶的頸窩里。
“奶奶,我帶你......明天去看看阿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