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夢媛滑動著手機,苦笑道:“他的脾氣豈止是差?他可比你想象的更加惡劣。他哥考了年級第一,他肯定會冷嘲熱諷。說如果換作他,只用他哥一半的力氣就能考到那個成績。他哥習慣了他的冷嘲熱諷,不跟他計較,他又挖苦他哥假清高。他足不出戶,還經常跟他哥要錢,網購各種電子配件,電腦拆了裝,裝了拆,把家弄得亂七八糟,比哈士奇還能折騰。他爸媽都受不了他,他偶爾能聽我一兩句話。我大學畢業那年,他有過輕生的念頭,他爸媽很著急,讓我開導開導他。我知道他不好對付,所以準備了很久,才去找他聊天。可你知道他說什么嗎?他跟個大爺一樣靠在輪椅上,懶洋洋地說——姐,卡耐基的全套書我都看完了,什么快樂的人生,全是放屁!還是叔本華說得有道理,人生就是一場悲劇!這個世界配不上我的才華,有智慧的人得不到賞識!”
佟童想象那個中二又孤獨的少年形象,打趣地問道:“那他有沒有像叔本華那樣養一條狗?或者像叔本華那樣對女性充滿鄙視?”
郝夢媛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乖乖,打印店老板居然還看叔本華?!
但她不動聲色地隱藏起自己的驚訝,繼續說道:“還真被你猜對了,他的確養了一只狗,還是他哥送給他的。鄙視女性嘛,這個倒沒有,因為他最崇拜的人是我和他媽媽,最煩他哥。”
可即便如此,默默為他復仇的人還是他的哥哥,甚至為此付出了休學的代價。但是佟童答應過孫平安,所以對這一部分守口如瓶。
“還有哦,孫吉祥那家伙脾氣真的很暴躁,一言不合就給人家掐網。有一次不知道家人那句話刺激到他了,他把自己關到房間里睡覺了,后來起床打游戲,發現家里的網掉了,他又像小狼狗一樣到處瘋咬,責怪他爸媽忘交網費,結果他哥來了一句,好像是你自己一生氣,把路由器給關了吧!你說你要睡覺,也不讓我們上網。”
一直愁眉緊鎖的佟童忍不住哈哈大笑,郝夢媛也甜甜地笑了:“所以孫平安叫他弟弟‘小瘋狗’,發起狠來轉著圈咬自己尾巴,還渾然不覺。孫吉祥啞口無言,好幾天不跟他哥說話。”
畫面感太強,佟童笑得眼淚都飚出來了。在這個孤獨無助的夜晚,難得他能暫且忘卻煩惱。笑完了,他真誠地說道:“謝謝你啊,雖然這樣做不太應該,但我的心情真的好多了。”
“沒事啦,這些有趣的事就應該互相分享嘛!”郝夢媛打了個哈欠,說道:“已經十二點了,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怎么樣了。”
“你先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
“沒關系的,我是夜貓子。”郝夢媛調皮地眨眨眼睛:“要是我說實話,你會不會趕我走?”
“什么實話?”
“你是一個充滿秘密的人,如果你愿意,可不可以跟我分享?”
佟童愣了一下:“那你想知道什么?”
“就拿今晚來說吧,那個護工跟你說了‘五分鐘’之后,你一直很淡定——事實上,在很多應該驚訝的情況下,你始終非常淡定,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答案?”
“你說得倒直率。”佟童笑道:“直率得我都不好隱瞞了。我可以告訴你,我爸大概率是受了刺激。刺激他的人,我大概想到了三個。一個是來報復我的,一個是勸我回去上班的,還有一個,應該是威脅我離開港城的。”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犀利起來,他像是自言自語:“我爸情況危機,我暫時不能離開醫院。如果我爸挺過來了,那就好辦了;如果他沒挺過來,那我就一個個收拾,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