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打住。”佟童皺著眉頭打斷了姥爺:“我媽媽才不是小辣椒,認識她的人都說她外冷內熱,待人特別溫柔,一點架子都沒有。顧美榮囂張跋扈,盛氣凌人,怎么能跟我媽相提并論?”
“唉,好吧,你呀,把你媽護得死死的。反正,顧美榮就和張永明結了婚,辦婚禮的時候,你媽媽借口懷孕,沒有回來。婚禮那天,張永明喝得爛醉,抱著新娘大哭。要知道,在我們印象里,張永明就是最乖的孩子,從來都沒有失態的行為。但是偏偏在他最應該體面的那天,他卻丟人丟得不像話。結婚沒多長時間,他說顧美榮懷孕了,他得賺更多錢,就從我這里辭職了。你是五月八號出生的,張垚垚比你晚幾天。那個年代,未婚先孕是非常可恥的,尤其是顧家這樣的大戶人家。顧家人說,張垚垚是早產的。這話騙騙別人還行,但是張垚垚一出生,我是親自去送的賀禮,將近八斤的大胖小子,會是早產的?呵,估計他倆結婚的時候,顧美榮就已經有了兩三個月的身孕了。”
至此,在佟童心目中,張永明謙謙君子的完美形象,已經坍塌了一大半了。
蘇昌和狡黠地笑了笑:“是不是覺得,張永明不是什么好人?”
佟童苦惱地撓了撓頭:“以前常說眼見為實,現在我連親眼看到的都不相信了,沒法做出客觀評價。”
“是啊,人都是復雜的,沒有完全的好人或者壞人。”
張永明雖然離開了昌和,但蘇昌和遇到一些棘手的事,還是會找張永明幫忙。在舒云開生病的那段時間,蘇昌和正好也在北京。那時,因為建廠房,昌和跟當地的幾家農戶產生了糾紛,就在當年三月,幾家農戶相約到京城上訪去了。蘇昌和原本不知道這些事,直到人家都跑到北京去了,他才意識到大事不好,火急火燎地買了機票,跟幾個政府工作人員一起,好說歹說,把人給勸了下來。他還把張永明一起喊上了,因為法律上的事,整個港城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了。
蘇昌和正在跟農戶談判,接到了女兒的求助電話。話說,女兒過得挺不如意的,因為孩子的病,她借過一次錢;現在丈夫生病了,又要借錢。蘇昌和忙得焦頭爛額,剛開始沒怎么往心里去,他沒想到女婿會病得那么重。再說,他本來就不待見那個女婿,他生不生病,跟他有什么關系?
不過,隔了一個小時,女兒又打過電話來,懇求他救人一命。女兒一向驕傲倔強,從來不肯輕易低頭。可是這么短的時間,她打了兩個電話,而且直截了當地說,剛才問了一圈,沒有借到錢,實在沒有辦法了,才跟父親求助。蘇昌和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問道:“舒云開病得有多厲害?”
“昏迷了三天了,剛才把氣管切開了……”蘇子珊哭得不行:“爸,他必須得去大醫院了,要不他就沒救了。”
唉,盡管不喜歡女婿,但是女兒年紀輕輕地就守寡,他也不忍心。那次上京,他帶了三萬現金,一方面是安撫農戶,另一方面,如果這件事搞不定,他還想用這筆錢打點關系。他只安排了兩天的行程,原本以為帶的錢足夠了,但是女婿病得這么重,給多少錢合適?
他打電話的時候,張永明就在一旁,他關切地問了問,蘇昌和沒把他當外人,就把舒云開的病情如實相告了。“張永明跟你爸爸關系很好的,他聽說你爸生命垂危,整個人都傻了。他身上的錢還不到一千塊,他自告奮勇地說,他親自去醫院,把錢送過去。必要的話,他會留在那里,幫舒云開轉院,幫他找最好的大夫。”
就這樣,張永明拿著蘇昌和給的一萬,再加上他身上帶的錢,急匆匆地趕往醫院。但是他一大早出發,到了下午還沒有回來,蘇昌和還等著他辦事,又聯系不上他,急得要命。到了晚上,張永明才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因為耽誤了不少工作,蘇昌和劈頭蓋臉地罵道:“是不是見到子珊就有說不完的話?出去浪蕩了一天才回來?”
“云開……沒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