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底層”出身的人,老于有信仰的宗教,喜歡彈鋼琴,這都招來了周圍的不解與嘲諷。而他自幼生長在這種氛圍中,他沒有足夠的自信抵抗那些非議。他生活在人群里,卻又被排擠在人群的邊緣,與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過得十分苦悶。這樣的老于無疑是痛苦的,但是“妻子”的出現,緩解了他相當一部分痛苦。
就算媽媽受到了驚嚇,佟童也想抱抱媽媽,想把她帶回家。老于堅決不允許,他離不開妻子,他也不希望外界給與妻子刺激。往后余生,他只想跟妻子平靜地度過。
佟童焦躁地走來走去,他不敢再驚嚇媽媽,但是又不甘心這樣走掉。他回味著老于剛才說過的話,問道:“你當時在港城做什么工作?”
老于支支吾吾:“我還能干什么,就是到處打小工唄!”
“既然這樣……那,聽到有人要害她,你沒有感到害怕?”
“害怕。但是我有主的庇佑,主指引著我救人的。”
“好吧。”佟童暫且相信他的話,又問道:“可你當時怎么不帶她報警呢?她昏迷了,怎么沒帶她去醫院?”
“我把她救上來的時候,都到凌晨兩點了。孤男寡女,我又害怕被她反咬一口,所以就想等她清醒了再說。誰知她后來失去記憶了,就算去了公安局也說不清,就一直跟我生活了。”
這套說辭,老于練了很多年,已經車輕路熟,佟童一問,他便滔滔不絕地回答了上來。佟童無可奈何,用頭撞著門框。郝爸爸攔住了他,勸道:“已經找到這一步了,就算成功了一大半了,不是嗎?來日方長,以后再接走你媽媽也不遲。”
佟童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老于卻跳出來說道:“不行!他不能帶我老婆走!我老婆走了,我怎么辦?”
“我可以養你啊!”
佟童脫口而出,老于愣住了。
佟童毫不猶豫地說道:“你救了我媽媽的命,就沖這一份恩情,我也應該報答你,讓你的老年生活毫無后顧之憂。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接到港城生活,我肯定會對你好。別人都說我孝順,不信你可以打聽打聽。”
老于將信將疑,但即便如此,他依然無法放手。他跟人群疏離久了,只想跟妻子一起生活,不想被別人破壞這種生活,更不希望別人介入他們的生活。更讓他擔憂的是,萬一妻子醒過來了,只認兒子不認他,那該怎么辦?
一切都陷入僵局了,郝爸爸也左右為難。情理上,他是站在老于這邊的,因為他跟這個村莊格格不入的地方也有很多,所以他理解老于的苦楚,知道他找到一個“知音”有多不容易。但是,他也很理智地做出了判斷——佟童也很不容易,苦了那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媽媽,當然要跟媽媽團聚。
郝爸爸夾在中間很為難,正在此時,郝夢媛給他打來了電話,催促他快回家做飯,吃完飯,佟童還要帶孫吉祥回港城。郝爸爸只能安撫佟童,做他的思想工作,讓他先跟自己回民宿,他會好好做老于的思想工作。
“你不是不會做思想工作嗎?”佟童毫不留情地說道:“剛才村干部那樣說你來著。”
郝爸爸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