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昌和剛才說得很過分,蘇子珊肯定全都聽到了,她雖然沒有說太過分的話——甚至是在外人聽起來再正常不過的話,但每一句都精準扎心。
蘇子珊性情溫順,待人寬厚,但絕對不是什么小白兔,以前不是,以后更不是。這個事實,佟童很快就意識到了。難怪姥爺不喜歡她,她的鋒芒太盛了。
佟童跟媽媽一起走出了病房,他要送媽媽回家,蘇子珊卻讓他在這里守著。佟童不由分說地拉起媽媽的手,說道:“我媽比我姥爺重要多了。”
蘇子珊拗不過兒子,但是她執意不肯坐電梯,而是想走樓梯下去。佟童尊重媽媽的意愿,沒有催促,跟在媽媽身后,緩步走著。
蘇子珊低著頭,佟童知道,媽媽在流眼淚,又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攬著媽媽的肩膀,悄聲道:“媽,沒事的,你想哭,兒子就在身邊呢。我知道你難受,難受也沒必要一個人撐著,不是說了嘛,你現在有兒子了。”
聽到兒子這番話,蘇子珊終于停住了腳步,在電梯的拐角處,躲在兒子懷里,哭出聲來。
醫院本來就是一個充滿悲傷的地方,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里痛哭。所以,就算蘇子珊在哭泣,別人也就是看了她一眼——而且是飽含同情地看了一眼,并沒有多想。
佟童一直等媽媽哭夠了,才跟她一起朝樓下走去。蘇子珊用手帕抹著眼淚,說道:“人的本性是很難改變的,他以前對我媽媽很絕情,現在對我也一樣。我不該對他抱有幻想的。”
“那就不要再幻想了。”佟童說道:“還是那句話,你有兒子,你兒子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你了。”
蘇子珊眼角還掛著淚水,卻燦爛地笑了。
老于正在一樓大廳等她,看到她哭了,他萬分緊張:“怎么又哭了?你這樣哭,對你的心臟不好。”
“沒事,于大哥,一起回家吧。”蘇子珊開玩笑似地說道:“我這么愛流眼淚,應該買一副墨鏡戴著。”
佟童驀然想起了郝夢媛,她就因為哭腫了眼睛才戴著墨鏡。難道她也是因為愛哭,才買了一副墨鏡備著?
在回家的路上,為了緩解媽媽的情緒,佟童說起了蘇子龍。這位舅舅要被拘留了,蘇昌和沒法阻攔,只能焦頭爛額地拜托輿論界,讓他們不要出新聞。蘇昌和忍著強烈的痛楚,卑微地求著人,讓輿論放過兒子一馬,不要讓他淪為笑柄。
說完之后,佟童解釋道:“今天一天,我姥爺的心情都很差勁,所以……”
“所以,他才說了那么難聽的話?”
蘇子珊又一次打斷了兒子的話,冷笑道:“你不用替他說情,他是什么樣的人,我最清楚了。在我小時候,他就不止一次地跟我媽媽說,就是看你成分好,才把你娶回家。本來想讓你傳宗接代,可你就生了一個閨女,如果不是因為子龍,我就斷了后……供你吃喝,你就知足吧!如果不是看在你老實本分的份上,我早就把你休了。找個老婆,能找到你這樣的,能拿的出手,也還行吧。……等等,類似這樣的話,我從小聽到大。我媽媽流了多少眼淚,我也全都看在眼里。我媽年紀輕輕就得了癌癥,跟她常年抑郁脫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