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臘月二十九那天,花奶奶正在家里忙得熱火朝天,兒子一家明天就要回來了,她要包一大鍋餃子,要炸好蘿卜肉丸,等兒孫們回來吃。
在農村,經常是好幾家的女主人聚在一起忙年,這家忙完了,再一起去另一家。那天,花奶奶家里就來了兩位鄰居,她們看著電視,手上卻忙個不停,爽朗的笑聲不斷地從屋里傳出來。
上午十點左右,花奶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一個中年人打的,說是給她送年貨的,現在在村口的橋頭上,不知道她家怎么走,讓她過來帶個路。
花奶奶扯著嗓子喊道:“年貨?哪兒來的年貨?我沒有買啊!”
“是港城的那個青年小伙讓我送過來的,他擔心你不收,也沒有提前告訴你。”
港城的青年小伙,花奶奶眼前立刻浮現出了佟童的臉龐。那是她照顧過的孩子,小時候白白嫩嫩的,特別招人喜歡;長大了又高高大大的,辦事穩重踏實,她打心眼里喜歡。還有,這個孩子知恩圖報,哪怕對他有一點恩情,他都念念不忘。
花奶奶覺得不應該收他送來的年貨,但是人家都送到家門口了,還這么煞費苦心地讓別人送,如果再送回去,這也太不近人情了。
花奶奶便立刻說道:“好好,我馬上過去,稍等哈!”
另外兩個老奶奶投來羨慕的目光,問她要去干什么。花奶奶匆匆說了一遍,掩飾不住眉梢間的喜悅,忍不住“凡爾賽”了一把:“哎呀,那個娃娃忙得要死,還記掛著我這個老太婆,非得給我送年貨,還得讓我跑一趟,這不是耽誤我干活嘛!”
“你快去吧!”兩個奶奶七嘴八舌地說道:“別顯擺啦!快給我們看看,那個小伙子給你帶了什么稀罕東西!”
花奶奶穿著大厚棉襖,戴著花頭巾,雖然很笨重,但是腳步卻很輕巧。那天的風很冷,花奶奶被吹得流鼻涕。走了幾分鐘,她看到了停在橋頭上的車,又加快了腳步。
她拿出她的老年機,笨拙地按了回撥建:“小伙子,你看到我了吧?我穿著大紅色的棉襖,在沖你招手呢!”
“哦哦,看到了,您等等,我開過去。”
花奶奶站在路邊,滿面笑容地沖著那輛黑色的車揮手。那輛車距離她大概有五十米左右的樣子,應該一轉眼就開過來了。花奶奶抄著手,跺著腳,依舊是笑著等待。車子開動了,但沒想到的是,那輛車開得飛快,開過她身邊也沒有停下的意思。車速太快,花奶急忙往旁邊一閃,但她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這一閃,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當時,她的尾椎骨就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哎呦”了好幾聲,好不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但是,就在她爬起來的一瞬間,那輛車又呼嘯而過,花奶奶又一次坐到了地上。
她隱隱覺出了不對勁,那輛車又在橋頭上停了下來。開車的是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中年男人,他打開后備箱,搬下了一個大箱子,沖著花奶奶喊道:“老婆子,我太忙了,東西就放在這里了,我走了。”
這次,花奶奶過了好久才站了起來,她對那個司機有氣,又不太敢相信——佟童那個小伙子溫和有禮貌,他派來的這個人,怎么粗魯又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