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渾身酸痛,花奶奶還是蹣跚著朝橋頭的方向走去。那里放著一個白色的泡沫箱子,箱子封得嚴嚴實實的,也不知道里面裝著什么東西。花奶奶彎下腰,好不容易以才將箱子搬了起來。
那箱子實在太沉了,走了幾步,花奶奶就把東西放在地上了,喘了幾口氣,才繼續搬起來走。她走走停停,半天也沒走幾步,最后扶著一棵樹,在路邊唉聲嘆氣。還好,路過的一個青年幫了他的忙,花奶奶腿疼得厲害,上不了他的摩托車,青年載著那一箱子東西呼嘯而去,花奶奶扶著墻和樹,緩慢地朝家的方向挪去。
到家時,兩位老人正圍著箱子議論,其中一位老人說道:“里面什么東西晃晃蕩蕩的,動靜還不小,我怎么覺得像石頭呢?”
花奶奶正好跨進了家門,她扶著腰,大聲說道:“怎么可能?那小伙子跟我孫子一樣,會給我送石頭,來糊弄我?”
花奶奶拿出剪刀,將箱子拆開了,她傻眼了,里面果真裝滿了石頭。
“這……”
花奶奶急火攻心,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花奶奶接連摔了兩跤,但她常年勞作,經常走山路,這點傷還不至于造成多么嚴重的后果;但是,那一箱石頭,卻徹底擊潰了她的內心,她躺在炕上動彈不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個鄰居老太太本來想調侃幾句,但是見到花奶奶的樣子,她們嚇得不輕,不知道要不要打120。花奶奶躺在炕上直哼哼,越來越嚇人,鄰居沒辦法,只能先給花奶奶的兒子打了電話,讓他趕緊回來。
在農村,很多老人摔一跤就沒了,在給花奶奶的兒子打電話時,鄰居們都有一種感覺——那有可能是他們母子最后一面了。花奶奶的兒子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聽說母親倒下的原因,他感到不可思議。
“港城的青年?是佟童嗎?他怎么可能給我媽送年貨?他昨天往我家里送了一大箱東西,還有一包口罩,讓我帶給我媽……怎么可能又讓別人來送一趟?”
兒子回來后,花奶奶的精神好多了。兒子將佟童帶給她的年貨都拿了出來——一大包帶魚、一大包鲅魚,凍蝦,冷凍水餃,好幾種罐頭,各種軟爛的點心。都是常見的年貨,卻是花奶奶非常喜歡的年貨。
兒子說道:“現在口罩很難買,佟童還給了這么一大包口罩,便宜的貴的都有,平時出門就用便宜的,去醫院什么的用貴的,他比我想得還要周到。”
撫摸著那些真正的年貨,花奶奶老淚縱橫:“哎喲,這才是我的小乖乖送來的年貨啊!他多心疼我啊!上午那個殺千刀的,到底是誰啊,捉弄我這個老太婆!”
這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花奶奶沒有跟佟童說,她也不想讓佟童為她操心。她隱約猜到了,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折磨她的,大概只有蘇子龍那個混蛋了。
只要一想起蘇子龍,她就上不來氣。在大年初一那一天,她沒能下得了床,接到佟童的拜年電話,她非常開心,強打精神跟他說了幾句。花奶奶相信佟童說的話,她期待著花兒早點兒開,那樣,她就能見到蘇子珊了。
花奶奶沒有骨折,摔了那兩下,疼了一陣就過去了,但是她也不知道哪里不對勁,渾身的關節就像是老車的零部件,由于缺少潤滑,正在干巴巴地運轉。到了初三,家里來了客人,她在廚房站了一會兒,突然感覺渾身無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