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樂鳴對中國的文學一竅不通,不論是古典的,還是現代的,她的語文水平也就停留在小學一二年級的水平。可她的舅舅偏偏是個辦文學雜志的,曾海明也經常去幫忙。因為舅舅尚且處在創業初期,平時很少回姥姥家。
姥姥并不贊成他辦雜志,她只希望兒子好好讀書,將來找個穩定的工作。舅舅也很有骨氣,不肯接受母親的資助。他說,老娘手里的錢是留著養老的,他不可能打那筆錢的注意。
閑來無事,顧樂鳴就去那個狹小的編輯部找舅舅玩。編輯部像個大蒸籠,每個人都熱騰騰地冒著氣。他們都很忙,看起來有很多事要做,但顧樂鳴也不知道怎么了,總感覺這個雜志社撐不長久。
當然,這樣的念頭,她從來不敢跟別人說。
舅舅辦的雜志叫做《刺芒》,顧樂鳴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更看不懂里面的文章。舅媽給她做出了解釋:“刺芒,倒過來就是’芒刺’。”
“那又是什么?”
“……在一些植物上,生長著一些細小的刺,那些刺很不起眼,卻很銳利。我們的雜志影響力并不大,但我們有自己的態度,有自己的鋒芒。哪怕被打壓,也要做到身上有刺,眼中有光芒。”
顧樂鳴依舊一知半解。
姥姥對這個兒媳婦不是很滿意,因為她的光芒太盛了,而且她肯定不是那種乖乖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人。不過,姥姥并沒有太干涉,因為結婚生子是孩子們的事,跟她關系不大。在這方面上,她足夠通透。
不過,顧樂鳴對舅媽的印象不錯。舅媽長得相當漂亮,尤其是那雙手,更是絕了。要是給手買上保險,估計值好幾千萬。聽說舅媽是彈鋼琴的,但顧樂鳴從來都沒有聽她彈過。她也很納悶——一個藝術生,怎么讀了那么多書呢?還在能在這個雜志社里面如魚得水?
“正是因為學了藝術,不想讓人說’腦袋空空‘,所以就拼命讀書。”舅媽坦誠說道:“再說,想要彈好鋼琴,就一定要有很好的人文素養,否則連作曲家的意圖都理解不了。”
舅媽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蘇子珊”,在那個以“紅”“娟”“淑”或者各種植物取名的年代,她的名字別具一格。盡管蘇子珊氣質高雅,讓人不敢親近,不過,在顧樂鳴看來,舅媽還是很親切的,對她也很熱情。
顧樂鳴來編輯部的原因,并不是出于對文學的興趣,也不是想找這些親戚敘舊。她坐在那里,汗流浹背,不停地用書扇著汗。舅舅催促道:“你回家去吧!在這里遭什么罪?”
“回家也沒什么意思。”
顧樂鳴隨手撿起一本書,那是《魯迅全集》中的某一本。“魯迅”這個名字,顧樂鳴是知道的。但是那位老先生寫的文章她卻看不懂,很多漢字她也不認識。她看得昏昏欲睡,可是因為太熱了,又睡不著。
她幾乎在編輯部里干坐了一上午,實在太無聊了,她只能蔫蔫地準備回家了。就在她收拾書包的時候,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了門口。他扛著一麻袋書,可他就像拿著幾本書一樣輕松。
顧樂鳴幾乎是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笑容就像煙花一樣炸開,她笑得放肆而又夸張。
其他人都好奇地看著她。
來人正是曾海明,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子水,看到顧樂鳴,差點兒被嗆著。顧樂鳴矜持地沖他招了招手,笑吟吟地打了招呼:“hi~?”
曾海明也馬馬虎虎地跟她打了招呼。
舒云開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看來,老曾這個導游當得很稱職,我大外甥很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