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回來之后,佟童特別感謝了郝夢媛,本來他都不打算認這門親戚了,是在郝夢媛的指點下,他才決定給師父和表姐的感情做一個了斷。作為回報,他又要請郝夢媛吃飯。
郝夢媛并不覺得這種感激需要放在心上,但是拗不過佟童,她還是答應了。“你跟你表姐聊得怎么樣?她真的在等你師父嗎?”
“嗯,從十六歲等到四十四歲。”
“我想說一句‘好浪漫’,但是又覺得這浪漫的代價太沉重了。”
“還好,她倒是接受我師父去世的事實了。”說完這些,佟童主動提了出來,讓她吃飯的時候帶上李曉,“只要我請你吃飯,你每次都會問,可不可以帶上她。這次我先替你做主了,反正你倆跟連體嬰兒一樣。”
郝夢媛便笑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幾天不見,李曉又黑瘦了一些,她天天熬夜加班,身體各個部位亮起的紅燈此起彼伏。她說,早知道這一行這么辛苦,她也跟郝夢媛一樣,考個編制內的老師,過清閑日子。
郝夢媛說道:“你可拉倒吧,你那么愛折騰,能安安穩穩地坐辦公室?你嫉惡如仇,心里積壓了那么多故事,不寫出來,你還不得憋死?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誰說老師就清閑了?!”
李曉用一塊雞翅堵住了她的嘴:“學校里的辯論賽,只有你能打得過我。”
李曉之所以感覺累,并不是因為工作做不完,而是因為跟上司理念不合。就像郝夢媛說的那樣,她嫉惡如仇,很想報導普通人的愛恨情仇,但是領導安排她寫的,全是某些重大會議、重大工程之類的報導。雖然這些也很有意義,但李曉志不在此。她很早就想開個公眾號了,專門寫真實故事,但是工作榨干了她所有的精力,她實在沒有時間寫。
佟童靜靜地聽著她說的話,認真地問道:“我想問一下,非虛構文學跟紀實文學是同一個概念嗎?”
“肯定不一樣,紀實文學的題材更宏大,在人物或者事件的選擇上,一定要具有某個時代的代表性;但是非虛構不一樣,哪怕只是一個小人物,ta所經歷的悲歡離合,都可以成為非虛構文學的內容。我嘛,我就對這些感興趣。因為我是從社會最底層一路奮斗到現在的,我認識的人,經歷過的事,哪怕我自己的人生,都充滿了故事性。如果把這些記錄下來,應該也很有意義。”
無論是誰,只要說到了自己的理想,眼中肯定是有光的。
但是,亢奮地說完一堆之后,李曉眼中的光又黯淡了下來:“我剛才也說了嘛,光是工作就已經把我榨干了,我手里積攢了很多寫作素材,但是沒有機會把它們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