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佟童不想搞得那么正式,但是在party開始之前,還是免不了要說幾句。佟童實話實說:“目前的財政狀況只允許我雇這幾個人,萬事開頭難,前期工作肯定很繁瑣,大家也需要磨合的時間。我希望有什么問題大家會開誠布公地說出來,我們一起尋找解決辦法。等’刺芒‘走上正規了,我們再討論下一步發展計劃。”
說完這些,佟童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說道:“我以前當的都是小老板,說是老板,其實也是員工,幾乎所有的活都是我自己干。所以,我的管理經驗并不豐富,怎么帶領一個團隊,我也需要摸索。如果說到我的特長,應該就是勤奮和真誠……我會和大家一起努力,把’刺芒‘打造成一個高品質的文學平臺。不僅如此,我希望外界對’刺芒‘的評價,會用上’有溫度‘三個字。”
佟童一講完話,眾人便立刻鼓起了掌。佟童有些害羞,也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當上老板了?
年輕人在一起吃吃喝喝,好不熱鬧。李曉跟佟童說,她也想投身自媒體行業,但是她的初衷跟他截然相反。佟童想打造一個“溫暖”的平臺,給讀者帶來希望,但李曉卻不這樣認為,她偏偏要從最尖銳的視角、挖掘最有深度的新聞。她說,她不能制造一個“溫暖”的假象,她要讓讀者清醒地意識到,這個世界并不是那么美好。
這番話讓佟童渾身不舒服,礙于她是女生,今天又是開業的大喜日子,他不想跟她爭吵,只是敷衍地笑了笑,肯定了她的想法。李曉卻拉住他,凝視著他的眼睛,說道:“在十五六歲的時候,如果看到了那些讓人溫暖的文章,我還會相信。但是現在我早就不會相信了,我把我的讀者定位在有一定閱歷、能分辨是非的人,而不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
佟童想以和為貴,可她偏偏要挑起火來。
佟童問道:“你以為的溫暖是什么樣的?為什么有溫度的文字會讓你那么瞧不起?”
……
李曉一時沒能組織好語言,潦草地說道:“就是一味地煽情,堆砌些華麗的辭藻,讓人——不對,讓那些少男少女看著就忍不住熱淚盈眶的那樣的文字。那些文字沒有任何深度,只會讓人短暫地感動罷了。”
她說的這番話,也讓其他人的目光聚焦過來。李曉的話讓他們都感覺到了不舒服,他們又把目光落在了佟童身上,看他要怎么回擊。
佟童問道:“李大記者,你讀過汪曾祺的文章嗎?”
李曉不置可否,轉動眼珠,說道:“你說的話不足以動搖我的判斷。”
“本來我以為你是個直面問題的記者,沒想到,你跟那些采訪中經常出現的西方記者一樣,只問你自己想問的,只說你自己想說的,偷換概念,轉移視線,只為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李曉的臉色“刷”得一下變得慘白,她萬萬沒想到,向來溫文爾雅的佟老板會用這么尖銳的話語來評價她。
佟童說道:“在我高中時期,我浪蕩了很長時間,直到一位語文老師的出現,才給我打開了一扇文學世界的門。而站在門口的,就是文學大師汪曾祺——那位老師引用的第一個典故,就是汪曾祺的。上大學之后,我第一次完整讀完了汪曾祺的作品,明明沒有什么華麗的辭藻,也沒有刻意的煽情,他記錄的大多都是人間草木,一日三餐,可那種樸實溫暖卻有種迷人的魅力,我特別向往。難道,這樣溫暖的文字,不值得我們追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