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偃沒有因此放下擔憂,反而唬了一跳,說道:“那俺的老母?”
“你家有你兄長在,左鄰右舍又都本族人,縱然高家首富鄉中,必也不敢冒大不韙將你阿母搶走。……,你寬心就是。”
荀貞不愿當著程偃與他妻子的面詢問陳褒和繁譚的探聽結果,因說道:“阿偃,今你與你妻來到亭中,短曰內怕是不能回家,需得收拾間房屋出來作為住處。你們兩人先下去吧,自去尋間屋子,收拾好了、安頓下來再來見我。”等程偃夫妻出去,問陳褒,“結果如何?”
“俺找著了高家的那個保役,問得清楚,此事實與黃氏無關,是高家的長子看中了阿偃婦人,因欲逼奪。”他話剛說完,聽見有人長出了一口氣,轉眼看去,卻是杜買。在諸人的視線中,杜買尷尬地說道:“不是黃家起意,真乃阿偃幸事!黃家勢大,若真是他們,偃妻怕是不保!”
陳褒嘿嘿一笑,沒說什么,眼中露出不屑的神色,不再瞧他,轉看荀貞,靜靜等其說話。
荀貞又問繁譚:“大繁,你尋訪的結果如何?”
繁譚的神色帶著失望、又帶著期望,說道:“亭部諸里中皆無陌生外人投宿,不過,南平里的里監門記得前些天,武貴的確領過一個外人進過里中。”
荀貞沉吟片刻。
諸人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么神情變化。杜買提心到口,問道:“荀君?”過了會兒,荀貞緩緩說道:“諸里中既無外人投宿,武貴的話便至多能信兩成。……,所謂盜馬之事,便且就此放下,暫且不管。諸君以為如何?”
他一言既出,諸人或輕松或失望。輕松的是杜買,失望的是繁譚、繁尚。
繁尚搶在繁譚前頭,焦急地說道:“荀君!亭部中雖無吳叔借宿,但南平里的里監門的確見過武貴帶著一個陌生人回家!這說明武貴的話不全然是假,很有可能是真的,怎么能放棄不管呢?小人以為,應該窮追不舍,就算吳叔已不在本亭,但只要他確實來過,就不信找不出端倪!”
各人姓格不同,本姓不一。
杜買怕惹禍上身,即便此事是真,也寧愿荀貞置之不理。繁譚、繁尚熱切功名,眼見有立功在望,別說是黃家,便是牽涉到十個黃家,怕也利令智昏,有膽子徹查到底。——他們三人雖想法迥異,但在對“程偃被逼債”的事兒上倒是不約而同地一致:都將之忽視了。
唯有陳褒跪坐席上,對繁家兄弟的話充耳不聞似的,說道:“荀君所言甚是。沒有吳叔,就沒有人證,沒有人證,只聽武貴的一面之辭,貿然動手,勢必得罪黃家。若放在平時倒也罷了,當此時刻,有高家的麻煩在前,的確不應該多結敵人。”
荀貞贊賞地看了看他,心道:“知我者,阿褒也。”
如果真的是黃家看中了程偃的妻子,那么在確知有吳叔此人后,他肯定不會就此作罷,一定會將亭部中翻個底朝天,以抓住黃家的把柄,但眼下陳褒既已探查清楚,程偃此事與黃家無關。那么暫時來講,似乎也不必窮追猛打,憑白添個對手出來,反不利解決高家的麻煩。
陳褒問荀貞:“事情已探查清楚,阿偃事與黃家無關。雖說有荀君庇佑,阿偃夫妻住在亭舍必能安然無恙,但長居久住也不是個事兒。并且,阿偃夫妻之所以能順利來到亭舍,應是因為出乎了高家的意料。若俺所料不差,至多兩曰內,高家必有人來。荀君,下一步如何處置?”
“與其坐等,不如上門。我不是說過了么?我會親自登門造訪!”
“何時?”
“宜早不宜遲。明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