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在壚中的喝酒的酒客,十個里邊得有兩三個都在說足下在繁陽亭的作為。”
“都說了什么?”
“說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足下想干什么?”
“此話怎講?”
“足下名門之后,有干才而屈就繁陽,不顧世人非議,收攬民意,意圖抬高聲價,又結交輕俠,廝養壯士,恩威并施,欲得彼輩死力,使其為君效死。”他睜大了眼睛,目光清澈凌冽,直視荀貞,說道,“今君之名已入縣廷,君之爪牙已備亭部,而君之志不知終於何為?”
荀彧悚然抬頭。
辛璦怔了一怔,哈哈大笑,說道:“區區一亭,十里之地,何來聲價、爪牙?志才,你嚇唬誰呢?”
荀貞微微一笑,答道:“玉郎所言不錯。‘一亭之地,何來聲價’?我沒有什么遠大的志向,能像仇季智一樣為一方百姓做點事就心滿意足了。”見戲志才還要再說,他反問道,“不知足下志向為何?”
戲志才熟視荀貞良久,莞爾一笑,不再追問,順著他的話回答道:“楊子云《解嘲》中云:‘立談而封侯’。此我之志也。”主動岔開話題,接著剛才晉景公的話題,說道,“昔曰晉景公誅趙氏滿族,而復立趙氏孤兒。《傳》上只說是因受韓厥之勸,你們知道韓厥是怎么勸的么?”
荀彧飽讀詩書,答道:“韓厥勸他說‘怎能忘記趙衰、趙盾的功勞?怎能讓他們斷絕香火’?”
“晉景公若念趙衰、趙盾之功,當初就不會誅滅趙氏滿族,怎么可能只因為韓厥的這一句話就又復立趙武呢?……,韓厥當時其實說的還有別的話。”
“什么話?”
“韓厥說,‘如果這樣做了,一定能得到趙氏的涕零感恩’。景公問道:‘可我如果這樣做了,不是就證明我以前錯了么’?韓厥回答道:‘公乃萬乘之君,以千里之地,示寬容於天下,縱錯,錯而改之,人必仰之,四海杰出之士肯定奔走而至矣’。因此才說動了景公。”
辛璦奇道:“是這樣?”
戲志才笑對荀貞說道:“君能為亭長,皆因天子稍解黨錮的緣故。當今天子今曰的舉動,頗有昔曰景公之風啊!”他說起黨錮之禍,在座諸人的興趣頓時都從荀貞身上轉移到了此處。
荀彧嘆道:“兩次黨錮,士大夫為之凋零,國家為之殘破。希望能如志才你說的那樣,天子能知過而改,要不然早晚會生變亂。”
辛璦的興趣更多的卻在戲志才適才說的那幾句韓厥與晉景公的對答,追問道:“志才,我知你讀書多,韓厥、景公的那幾句對答,你是從哪里看來的?我怎么沒有見過?”
“想當然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