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從后世來的,見多了大場面,不會因此失態。他從許仲手中接過掃帚,捧在身前,做出捧彗狀,鎮定自若地領著諸吏員上前迎接。
車騎隊伍慢慢停下。很快,太守陰修的車隊和縣令朱敞的車隊中各有一個吏員從車上下來。又有四五人亦出了隊列,同行過來。
按正常的情況來說,荀貞只是個小小的百石吏,剛有資格佩戴印綬,才算入流“有秩”而已,太守乃兩千石的大吏,主宰一郡的生殺大權,就算是來“行春”的,也沒必要在路上停下來,遣人過來與他相見。荀貞明白,他之所以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完全是因為他荀氏的出身。
兩個吏員一個年約三旬,一個年約四旬。同行的那四五人都年歲不大,皆儒生打扮。
荀貞定眼看去,這些人他大多認識。
那兩個吏員,年約四旬的名叫朱艾,乃是本縣功曹;年約三旬的名叫鐘繇,則是本郡功曹。
朱艾是本縣北鄉人,其家與西鄉的高、謝、費諸家一樣,都是當地的豪強大族。
鐘繇是長社人,家世衣冠,乃本郡望族,是和陽翟郭氏并稱的一個法律世家。他的曾祖父鐘皓也曾任過本郡功曹,當年教授門生弟子千余人,與荀貞的族祖父荀淑齊名,都是“潁川四長”之一。說起來,鐘氏和荀氏也算是世交了,鐘繇也曾隨族中長輩去過潁陰,專門拜見“八龍”,與荀氏年輕的子弟相交。荀貞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那四五個儒生,荀悅、荀彧、荀攸赫然在列,在他們身后是一個還沒加冠的穩重少年,卻是許縣陳家的子弟,名叫陳群。又有一人面如冠玉,貌如好女,則是辛璦。
荀貞見到他們,先是微微驚訝,奇怪他們怎么會也在車騎隊中,隨即明白過來,心道:“必是府君借助此次行春的機會,將郡中的俊才都召集起來,命隨行郡中,以示好士族,宣揚文德。”往車隊的位置望了望,剛才沒有細看,這會兒果見車騎中還有不少未穿官袍、僅著儒服的年輕人,“仲豫、文若、公達與我是族親;陳群的祖父陳寔也是潁川四長之一,與鐘氏一樣和我荀氏是故交;辛璦和我族中有親戚,所以他們幾個過來與我相見,而那些沒過來的儒生應是沒交往過的原因。”
他先對荀悅等人一笑,隨即捧著掃帚,向朱艾和鐘繇作揖說道:“西鄉有秩薔夫荀貞,拜見鐘君、朱君。”
鐘繇雖身居“郡之極位”的功曹之職,卻毫無驕人之色,上前兩步,把他扶起,笑道:“貞之,咱倆雖見面不多,但你我兩家本是故交,何必多禮?”
朱艾亦神色和藹,平易近人,撫須笑道:“這才月余不見,貞之你的大名已經傳到郡中去了!府君今次行春本縣,點名要先來你的西鄉啊!”
不能讓太守、縣令的車隊多停,三人略微敘談了兩句,荀貞即前行引路,帶著車隊去官寺。
——
1,便面。
一種蓋扇。這四個前導的步卒叫做“伍伯”。
2,謝夷吾。
漢初,因吏多軍功,所以“車服尚輕”,一些官吏平常甚至不穿吏服,出入閭里,與民無異。這在封建統治者看來,是沒有威儀的表現,沒有威儀就不能治民,所以到景帝時,朝廷專門下詔禁止此類情況。因為出行簡易而受到處罰的情況在西漢更普遍,更多一些,京兆尹張敞、豫州牧鮑宣都因此獲罪。鮑宣被免職,張敞雖因宣帝寬容而未受處分,卻也“終不得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