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荀彧客氣謙虛。過了前院正堂,再走過幾個諸曹辦公的院落,即是后宅。
后宅很大,粉墻朱戶,從墻外就能看到宅中的青磚黛瓦,飛檐翹角,又有枝繁葉茂的大樹、青翠挺拔的綠竹亦高出墻上。門外亦有幾個持戟的衛士,他們都認識鐘繇、荀彧,恭謹行禮,放了他們進去。墻外看只見飛檐屋瓦,入得宅內,只見宅分數進,每一進都有月門隔開,循廊向內,沿途層臺累榭,曲水涼亭,樹木陰陰,姹紫嫣紅。整個太守府內芬芳馥郁。
荀貞也去過潁陰縣的縣令舍,與太守舍一比,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宅內奴婢甚多,過了個兩進院子,已見了七八個侍女、小奴。
鐘繇介紹說道:“陰氏乃南陽巨姓,望門貴族,這些奴婢多是陰公從家里帶來的。”
荀貞心知,鐘繇這是在委婉地暗示他這宅內的奴婢并非都是官奴。他今為郡督郵,以后少不了會常來陰修宅中,而陰修宅中的侍女、小奴又多美麗、俊俏,如果一個把持不住,在這上邊犯下什么過錯,得不償失。鐘繇和他總共沒見過幾次面,不了解他的秉姓,這個暗示也是好意。他送了一個感謝的眼神過去,說道:“也只有像陰公這樣的鐘鳴鼎食之家,才能養得起這些美婢嬌奴。”
鐘繇點到為止,見他明白,也就不再多說,當前引路,直入后院堂上。
雖未入夜,堂上已點起火燭,將堂內映得通亮如晝。鐘繇叫他先坐下,自與荀彧去請陰修。不多時,陰修到來,穿著家常便服,腰束革帶,足穿麻鞋,挺樸素。荀貞至堂門迎拜。
“快起來,快起來。”
陰修脫鞋登堂,將他扶起,因個子比荀貞低,不方便打量,退了幾步,上下觀瞧,拈須笑道:“粗服布幘,難掩英氣。”問他,“沒拿到印綬袍服么?”
“拿到了,和除書、遣書一塊兒拿到的。只是因尚未曾拜謁府君,故此不敢穿戴。”
“有什么敢不敢的?給你,你就穿嘛。……,坐,坐。”陰修入座,示意荀貞三人也入座,待他們坐下后,又問荀貞,“幾十里地說不遠不遠,說近不近,累了沒有?”
“本該早點來的,和繼任的鄉有秩辦交接辦得有點晚了。”
“我說怎么今天才來,我可是一直在算著曰子等你呢。前北部督郵費暢,月初被朝廷拜為郡丞,到現在快一個月了,督郵系郡朝要職,不宜久懸。我引頸舉踵望卿能早至啊。”
荀貞誠惶誠恐地說道:“貞惶恐!貞予末小子,德薄能鮮,何德何能竟勞明府相望?明府不以貞卑鄙,除貞以郡朝右職,已令貞被寵若驚。不瞞明府,從拜領印綬至今,貞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陰修笑道:“卿有志邊關,威折強豪,‘荀家乳虎’之名,郡人盡知。乳虎還有睡不好覺的時候么?”他這句話與鐘繇在太守府門前/戲弄荀貞的那句如出一轍。
荀貞不以陰修的調笑為意,嚴肅莊重地答道:“貞德薄才疏,見識短淺。以貞之能,行督郵之事,正所謂‘綆短汲深’。明府以重任付貞,貞深恐有負明府所托,若因貞故,使郡縣譏明府所用非人,以致有損府君令名,貞罪大矣!每思及此,轉側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