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繇搖了搖頭:“府君行事謹重,雖有黜免費暢之意,卻猶豫難定。我因又建議說:‘本郡郡丞任滿將走。不如上奏朝廷,表費暢之功,就說他兢兢業業,明德慎罰,有功郡縣,可轉遷郡丞。郡丞六百石,乃是超遷,費暢必喜。如此,則能既解生民之苦,又不得罪當朝權宦,兩全其美’。”
荀貞心道:“所謂‘府君行事謹重’,顯然是虛詞美化,必是陰修憚畏張讓之威,所以才猶豫不決。……,原來費暢轉遷郡丞不是因張讓之力,而是賴鐘繇之謀。我剛才卻是猜錯了。”雖然猜錯,但他剛才推導出的那個不好的結果卻依然存在。固然,鐘繇所說不錯,從督郵到郡丞確實是超遷,費暢可能會為此高興,可從督郵到郡丞也的的確確是明升暗降,也不能因此就排除費暢會不會暗中記恨。他說道,“原來費暢離任轉遷全是鐘君之功!君為郡民除殘暴,無愧前賢。”
“費暢雖轉遷郡丞,但他在郡北卻留下了一個爛攤子。他任北部督郵長達數年之久,在任時貪婪成姓,索求無度,郡北諸縣久受其苦,民怨滔天,又有一干縣吏、豪家與他交通貨賂,彼此勾結,橫行縣鄉,郡中幾乎不能治。”鐘繇話至此處,才算轉入正題,他盯著荀貞,問道,“貞之,你可知我為何向府君舉薦你為北部督郵么?”
“請賜教。”
“你在西鄉奮勇搏擊,誅滅豪強,果決勇敢,一鄉清平。如今的郡北諸縣正需要你這樣的人去監督啊!”
“除強誅暴,懲惡揚善,為生民立命,為圣天子開太平,正該吾輩所為!貞今已知君舉薦我的深意,請放心,我必竭力而為。”
鐘繇大喜,說道:“好,好!”又細細地叮囑說道,“卿有為生民立命、為圣天子開太平之志,真荀家子也!只是,卻也不可魯莽,不能艸之過急,急則生亂。你此次微服行縣,記住只要看就行了。看完之后,在遍知諸縣誰殲誰良,在對郡北諸縣都了解了之后,正如你所說:再作打算不遲。子曰:‘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是。”
“貞之,吾家與汝家是數代之交,咱倆以前雖見面不多,但傾蓋如故。現在你、我和文若同朝為吏,當齊心合力,上為府君分憂,下為生民誅惡。”
“敬從教。”
荀貞轉臉,與荀彧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苦笑。
臨上任前,荀緄先后交代他倆:“要謹慎”,不要給宗族惹禍。誰知荀貞這才剛上任,鐘繇就在太守府外的墻下將澄清郡北的重任相托。該怎么辦?是聽荀緄的,還是聽鐘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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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督郵乃郡之極位,自有舍院居住,不必和普通的郡吏擠在宿舍里。
《后漢書?郅壽傳》:郅壽在冀州刺史任上時,“又徙督郵舍王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