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民在前,謹慎在后。摧折豪強正合‘愛民’二字。今鐘君既有此請,彧之愚見,兄當從之。”
“文若,今若從鐘君,奈宗族何?”
“在府外墻下,我見阿兄雖然很慷慨地答應了鐘君的請求,然而轉臉處,卻面露苦笑。我當時就猜出阿兄必是想到了宗族,怕會給宗族惹禍。當時我也有此念。可是在我回去后,在我仔細想過后,鐘君的這個請托,阿兄卻是非得答應不可。”
“為何?”
“正如兄言:為生民誅惡,為圣天子開太平,正應當是我輩的志向。”荀彧雖清雅,年紀很輕,才剛二十歲,正是年輕人有熱血的時候。
“可是家長大人的教誨?”
“這么做,其實也是為了宗族考慮。”
“噢?”
“阿兄,吾族何以能立足當世,為世人看重?還不就是因為歷代先祖的清名么?今若不從鐘君,固能保全家族,卻必會使族名受到玷污。族名受污,雖生猶死。今若從鐘君,或許會連累到宗族,可卻定能為天下人贊。得天下人贊,雖死猶生。……,大人教你我以宗族為念,這也正是以宗族為念啊。”
荀貞大喜,說道:“文若所言,正合我意。”
“阿兄以為然么?”
“我也是這么想的!”
荀貞不是這么想的。鐘繇所托,事關重大。在與鐘繇分別后,在來督郵舍的路上,他和荀彧一樣,也將此事認真地考慮過,最終也確實和荀彧想的一樣,決定按照鐘繇的請求去做,只不過他的出發點卻并非是為了荀氏的清名,而是主要因為再沒幾年就要黃巾起義了。黃巾一旦起事,天下就要大亂。天下一亂,還怕得罪張讓?況且,再者說了,生民不易,若能在北部督郵的任上為百姓做些事,也是他樂意之至的。
荀彧很高興,將手伸出,握住荀貞的手,說道:“《易》云:‘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兄行縣在外,弟主薄於內。只要你我齊心,何堅不摧?兄功若成,宗族耀之;兄若遇害,弟不獨生。”
荀貞哈哈大笑,說道:“文若,哪里就這么悲壯了?不至於此!”心里也挺高興。荀彧是個溫文君子,行不逾矩,與人相交,淡淡如水。他兩人雖是族兄弟,近年來,彼此間的走動也多了一點,但關系卻一直都是不溫不火。難得借此機會,把兩人的關系拉近了一點,值得慶賀。
“阿兄明曰何時出城?”
“明天我想先去訪一訪戲志才。待見過他之后,下午出城。”
“為方便兄隱姓埋名、微服間行,彧明曰就不來相送了。”
“好。等我歸來,咱們再做細談。”荀貞瞧瞧樹外夜色,說道,“夜已深,早就宵禁了。文若,要不你就別回去了,在我這兒湊合一晚?”
“我帶的有郡府牒文,可以應付巡夜之人。”荀彧起身告辭。荀貞把他送出舍外,目送他走遠離去,轉回院中,將唐兒等人叫回后院,把屋舍收拾好了,自將息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