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康想了想,說道:“百姓殺子不舉是因為家貧么?我從我族父讀書時,記曾聞我族父言,說孝順皇帝年間,宗慶為長沙太守,人多以乏衣食,產子不養。宗慶責讓縣鄉父老,禁民殺子,一年內活子三千余,這些被他救下的孩子都以‘慶’為名。……,新息縣的百姓殺子也是因為貧困么?”
“是啊。‘虎毒不食子’。虎尚如此,況且人乎?里諺俗云:‘孤犢觸乳,驕子罵娘’。十月懷胎,生子不易,疼愛孩子是父母的天姓,只聽說過有不孝的子女,未曾聞過有不是的父母,而因貧困,新息縣的百姓卻生子不養,親手殺之,人間慘事莫過於此!賈公因嚴設制度,令:殺子與殺人同罪。數年間,救了千數嬰孩。人們都說:這些孩子是因為賈父才活下來了,生男皆名為‘賈子’,生女皆名為‘賈女’。”
小任說道:“適才那里監門最后言道:‘百姓因為交不起口算,連孩子都不……’。荀君懷疑他想說的是:連孩子都不舉?”
荀貞點點頭,見塾門依然關著,他沉吟片刻,說道:“這里監門既不肯把話說完,那就算咱們再去問他,估計也問不出什么來了。”遠處傳來孩童的嬉鬧聲,他轉臉看了會兒,對小任說道,“小任,孩子們沒什么顧忌,童言無忌。你去哄哄他們,看能不能問出些什么來。……,叔業,咱倆去地里田間轉轉,去瞧瞧那座莊園。”
小任、宣康應諾。
三人將車停放路邊,把坐騎栓到樹上,分成兩路各去。
小任帶了幾塊干糧餅子,打算以此為餌,逗引孩童說話。
荀貞褰衣躡足,小心翼翼地步入田間壟上,時刻看著腳下,以免踩到麥苗。宣康隨在他的身后。兩人行出數里,漸漸地接近了那處莊園。
莊園坐落在田野中,與“解里”遙相對望,占地甚廣,估摸得有數百畝,四周環以溝瀆、垣墻,溝瀆上架設了一座木橋,供人出入。溝深壘高,墻上望樓高聳,如個小型城池似的。墻上、門外都有攜弓持矛的賓客守衛。
宣康說道:“這莊子真是不小,比咱們西鄉高家、費家的莊子要大得多。瞧它這里邊除了菜地、桑園、麥稻田,少說也能再住下幾百口人。剛才忘了問問那個里監門,也不知這莊子的主家是誰?”
莊外良田沃野,許多赤膊的農人勞作其間。守莊的賓客瞧見了他倆,看了幾眼。為不驚動他們,荀貞停下了腳步,招呼壟邊的一個老農,笑道:“在忙呢?”
老農五十來歲、滿臉皺紋,大約覺得他二人氣質不凡,不似俗人,丟下木鋤,拘束答道:“是。”問他倆,“兩位貴人是來莊中赴宴的么?”
宣康問道:“赴宴?”
“兩位貴人不是來給莊主祝壽的?”
“今天是莊主的生辰么?”
“是呀。莊主請了很多人,聽說縣君、丞、尉也要來呢。……,兩位貴人既然不是來給莊主祝壽,那是來做什么?”
“噢,我們是陽翟人,去京師求學的。路經貴地,因見此莊高大雄壯,故近前觀看。……敢問老丈,可是莊中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