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志才說道:“伯禽所言極是。這鐵官徒是絕不能放入城中的。眼下之計,唯有……。”他瞟了一眼信使,接著說道,“唯有兩個辦法。”
“哪兩個辦法?”
“一個活辦法,一個死辦法。活辦法就是勸說沈馴,叫他再派人去鐵官和自開的冶坊,取消調令。死辦法就是伯禽說的,攻入沈家,取下沈馴人頭,懸掛門樓,阻退來者。”
“依卿看來,現下該用哪個辦法?”
“先試試活辦法吧。”戲志才顧望了幾眼沈家宅院,故作為難,說道,“沈家宅內有六十多人,又高墻堅門,攻之不易。能不攻打,還是不攻打為好。”
江禽、程偃、劉鄧,包括沉穩如許仲,俱皆不滿。
劉鄧嗔目叫道:“便有六十多人,便有高墻堅門又如何?不快點把沈家打下,取下沈馴的人頭,懸掛城樓,威嚇來者,難不成,還要坐視等那幾千鐵官徒進城么?”
戲志才沒有理他,輕輕拉了拉荀貞的衣服。荀貞知他這么說必有深意,思忖道:“沈馴欲調鐵官徒進城,看似膽大妄為,分析其心態,根子卻還是在膽怯上,指望三言兩語把他說服,必是不能。志才不會不知道這點。他既然知道這點,卻還這么說,料來應是想通過這信使的嘴,讓沈馴知道我們并不想強攻。……,可是,他又為何想要誤導沈馴?”很快猜出了戲志才的用意,“……,不外乎是想麻痹他,令其大意,然后好趁其不備,發起突襲。”
許仲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驚人。
他指著沈家宅外堆積的柴火,建議說道:“荀君,這沈馴怕是不好被說服的。不過,戲君說的也不錯,這沈家內有人守,外有高墻,確實也不好速戰速決。以我之見,也不用去說服他,也不必強攻,不如干脆再搜集些柴火來,一起點燃,投入墻內,把這沈家一把火燒了算了。”
信使聽得膽顫心驚,差點大叫阻止。
他家也在這個里中住,離沈家不是太遠。已經連著十幾天沒下雨了,天干物燥,今兒太陽又剛曬了一整天,這一放起火來,倒霉的不止沈家,整個里恐怕都會陷入火海。
李博考慮到了這點,忙出言阻止。劉鄧怒道:“里中已無百姓,便算把整個里燒掉,也總強過等幾千鐵官徒進城后,咱們百十人陷在此地!”半跪在地,請命,“荀君,請下令吧!”
荀貞看了看劉鄧,又看了看許仲、江禽、程偃、李博等人,最后又看了看戲志才,驚奇地發現他竟嘴角微笑,鎮定自若,不由心中佩服,想道:“我是因為知道黃巾將要起事,故而不怕權宦報復。志才只是一個寒家士子,只為了報我的‘知己之恩’,就提著腦袋跟著我來整治郡北。剛到陽城,才開始著手不久,就接連遇到驟變,連許仲、江禽也沉不住氣了,連我也有點害怕了,他卻依然若無其事。真是虎膽啊!”
他在經過西鄉的兩年歷練后,不管是城府、膽色還是堅毅、自信,都已遠非昔曰剛入仕時可比了,他想道:“……,嘿嘿,我在做繁陽亭長時就敢夜半出境擊賊,何況今時今曰?志才的智謀我遠不能及,可若要講膽勇,我又怎能被他比下!”做出了一個決定。
……
“劉鄧,你還記得去年西鄉別院剛建成時,我在別院墻上寫的那十三條院規么?”
“記得。”
“第一條是什么?”
“無令,雖錢山糧海,不行;令下,縱刀山火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