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冶的管事與史巨先、沈容將他迎入。
私冶不比鐵官。鐵官是官辦的,在里邊勞作的人有服勞役的“更卒”,有刑徒。私冶是私營的,沒資格用更卒,也用不了刑徒,只能用奴隸和平民。這個“平民”,說是平民,實際上大多是亡命的罪人。冶鐵作坊里的勞動強度很大,普通的平民不到走投無路是不會來的。
除了奴隸和“平民”,沈家私冶里最多的就是工匠了,差不多四五百人,打造的鐵器上至刀劍矛戟,下到剪刀鐵釘,無所不有。
荀貞親自去作坊里看了看,發現在每個成型鐵器的上邊,都銘刻有“川”或“陽城”字樣。這是潁川郡鐵官的銘文,按規定,只有鐵官出產的鐵器上才能銘刻,沈家作坊只是私冶,卻膽敢盜用,追究起來,也是重罪。
看完三個作坊,下午回去陽城,在半路上碰見了太守府派來的人。
……
人不少,隊伍很長,輜車三輛,軺車四五,持戟的騎卒十二三,步從的吏卒一二十。車騎過處,旗幟飄揚,煙塵滾滾。
荀貞昨天早上遣人送的奏記,今天下午就碰到了他們,可見陰修對奏記上所言諸事的重視。他命小夏、蘇家兄弟、史巨先等帶人慢行,只帶了沈容,催馬疾行,越過后邊的吏卒、騎卒,趕到最后一輛輜車旁邊,拱了拱手,問行在輜車外的吏員:“在下北部督郵荀貞,不知車中是哪位椽部?”
吏員尚未回答,輜車的簾幕被拉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出現眼前。
荀貞馬上觀看,見他頭戴高冠,頷下長須,穿著黑衣。兩人對視一眼,這人露出笑容,拍了拍車廂前部,令御者將車停下,打開車廂,從車中下來。荀貞忙也勒馬停住,翻身下馬。
兩人相對一揖。荀貞說道:“不意在此處相遇杜君。”此人名叫杜佑,定陵人,今年二月,與荀彧同時被陰修征辟,現為郡中賊曹椽。
沈容也下了馬,站在他身后,跟著行禮。
杜佑問道:“這位是?”
“陽城主簿沈容。……,前天晚上,沈馴私調鐵官徒進城,在下深恐生亂,故請沈主簿連夜趕去沈家私冶,安撫彈壓坊內工奴。也是多虧了沈主簿的彈壓,坊內才安然無恙。”
沈容聽他夸贊自己,大出意外,受寵若驚,忙遜謝不已。
杜佑說道:“我見卿風塵仆仆的,從東邊來,還在納悶卿為何沒在陽城。原來是去沈家的私冶了。冶坊里情形還好?”
“在下昨天就從陽城出來了,先去了鐵官,又去了沈家私冶,三處作坊都還安穩。”
“這就好。這沈馴也真是膽大,竟敢私調鐵官徒進城,萬幸卿彈壓得力,方未釀成大亂。”
荀貞問道:“杜君這是要去陽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