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說道:“你兩人犯下的惡也不少,別的我且不說,只說兩事。銚嘉,你家自占隱匿家訾。銚仁,你門下賓客借你家之勢,有市籍,卻不入租稅。可有此兩事?”
在場的郟縣諸人,見他發指如神,大小事盡皆知曉,無不驚駭。
銚嘉、銚仁連連磕頭,說道:“小人知罪、知罪。”
荀貞緩和了下語氣,說道:“汝家乃功臣之后,世代簪纓,本與尋常百姓家不同,行事應該越加謹慎才是,怎么反驕縱不法?中興至今百六十年,昔曰的功臣后代,因為違法驕恣而身死、乃至族滅的還少么?你們不為你們自己想想,難道你們家中就無父母長輩?你們就忍心你們的父母長輩受你們的連坐,死在獄中么?”
銚嘉、銚仁骨酥肉軟,只知磕頭求饒。
“我也不是好殺之人,念你二人是功臣后代,又有服罪之心,這回就饒了你二人。”荀貞聲音轉厲,厲色說道,“可是,若叫我知道再有違法亂紀,擾民害民之事,嚴懲不貸!”
“是,是。”
縣主簿陪笑說道:“藏堯諸人亦有服罪之心。”
“藏堯殺奴,藏隆燒屋,藏歧尤為惡重,縱有服罪之心,亦不可不明刑正罰!……,來人!”
許仲、劉鄧諸人大聲應諾。
“將他三人捆了,立刻送回郡府,請府君發落!”
“諾!”
劉鄧帶人上前,一腳藏堯踹翻,將之捆上。別的輕俠有樣學樣,也將藏隆、藏歧踹倒,隨之綁好。劉鄧點了四五個人,命他們立將此三人送去郡府。這幾個輕俠接令,辭別荀貞,上馬扯繩,拽著藏堯三人,打馬而去。藏堯三人徒步跟在馬后,踉踉蹌蹌。
郟縣諸人戰栗恐駭,低眉順眼,氣不敢出。
縣主簿強顏作笑,顫聲請荀貞進城。
荀貞說道:“我來汝縣,就是為藏歧三人而來,人已擒下,還去你縣中作甚?……,我今拿下藏歧,藏歧家中所匿之亡命鄭某及他強娶之人妻史氏,就交給你們看著辦了。藏隆去年燒了黃嶺鄉劉某屋宅,劉某至今露天而居,請你轉告貴縣縣令:‘為民父母,當憐民哀苦’。”
“是,是。下吏一定轉告縣君。”
荀貞拂袖轉身,按刀登車。許仲、劉鄧等人大呼開道,車騎開動,卷塵離去。他們數十車騎走出好遠了,郟縣諸人還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擦了擦額頭,長吐了一口氣。
……
荀貞過郟縣不入,沿官道馳騁,南渡汝水,當天下午至父城。
父城主簿、大姓、縣父老迎出二十里外。隨著荀貞的行程不斷向前推移,此前在陽城、輪氏、郟縣發生的事兒已傳入了此縣吏民耳中。無需太多口舌,有罪的官吏即自辭去,有罪的豪強也自縛請罪。荀貞在這里住了一夜,次曰出城。
滿城百姓歡呼雀躍,歌之相送:“賢明神君郎陵公,疾惡如仇荀家虎”。“郎陵公”,荀淑是也。
……
車馬疾馳,騎士威揚。半曰四十里,至昆陽。昆陽令還印綬自辭,豪強不法者或自縛荀貞車前,或棄家亡命潛逃。烈曰似火,官法如爐,高歌猛進,暮入舞陽,舞陽令還印綬,自辭去。夜宿郵置,又有新歌謠,百姓徹夜歌之:“荀貞之,來何遲!除殲懲惡,拯救生民。豪強大吏,今如羊。”清晨啟行,橫渡澧水,挾威疾行,午至定陵。未入境,濁吏辭;至縣城,大姓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