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一個‘大俠’的門客?”徐福的朋友就那幾個,年紀都和他相仿,最大的也不過十四五歲,堂堂一個“大俠”,派人去找一個孺子作甚?荀貞沉吟片刻,問道:“知道那大俠為何派人去找徐福的朋友么?”
“不知道。在找過徐福的朋友后,那人又請徐福的朋友和徐福等人去酒壚吃酒。小人在邊兒上偷聽,沒聽到什么,只那人對徐福等人似十分拉攏。”
荀貞嘿然,一個“大俠”去拉攏幾個豎子,實在稀奇。
他想了片刻,想出了一個可能:“徐福和他的那幾個朋友都不是富人家的子弟,就算家里有點錢財,頂多也只是中人之家。這個‘大俠’派人去拉攏他們,定非為財。不是為財,就是為人了。幾個小孩兒,有甚可值得拉攏的?不外乎是想哄騙他們賣命。”
十幾歲的小孩兒最好哄騙,利用少年人的無知無畏,唆使他們殺人放火之事自古有之。兩漢的律法對此有明文規定,唆使少年犯罪者,罪行比犯罪之少年更重。
荀貞尋思:“這徐福后來殺人,莫不是就因受人唆使?”這事兒他也不好出面阻止,唯有令盯緊一點就是,說道,“那‘大俠’想拉攏徐福他們,任他拉攏,你們不必干涉。徐福的那幾個朋友你們也不必多管,把徐福盯牢即可。”
“是。”這人見荀貞沒別的吩咐了,轉去和程偃等人說笑了會兒,告辭離去。
……
荀貞坐在樹下,聽著程偃等人說笑,心中想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這個徐福應該就是徐庶。嘿嘿,我在郡里一年,最大的收獲不是鐵官,也不是借去年行縣之機,得來了一個‘不避貴戚’的美名,而是找到了兩個人才啊。一個徐福,一個郭嘉。”
他早在西鄉時,就向戲志才打聽過是否知道一個郭嘉的人。戲志才不知。在來入郡中為吏后,他又派人在城中暗訪,終於在遇到徐福后的次月,找到了“郭嘉”,而且一下找到了兩個。一個二十來歲,一個年紀和徐福差不多,十三四歲。前者是個屠夫,后者是郭圖的遠親。不用說,歷史上的那個“鬼才”定是后者了。
因見郭嘉年紀太小,和對待徐福一樣,他也沒有打擾,只是一樣派了兩個人遠遠盯梢。和徐福的終曰游蕩市井不同,郭嘉很好學,常常四五天不出門。這讓荀貞很是迷惑,他記得史書上記載郭嘉“不治行檢”,可從盯梢的那兩個輕俠口中,他聽到的分明是一個標準的乖寶寶形象。“不治行檢”四字從何而來呢?也許是因沒有近距離接觸,故看到的都只是假象?
……
不知為何,荀貞忽然很羨慕徐福和郭嘉,十幾歲,正年少氣盛,無憂無慮之時,又不知天下即將大亂,游蕩市井也罷,閉門讀書也好,都盡可隨心所欲,而且他們的未來也十分清晰,都會在將來的亂世中成就大名,都會名留青史,為后人傳頌。
他喃喃自語:“可我呢?”他的未來會是怎樣?
……
天氣炎熱,蟬鳴噪人。他倚靠大樹,遠望明亮的天空。
程偃不及小任細致,可也發現了他落落寡歡的異常,往常這個時候,荀貞通常都會加入輕俠們的談笑,今天卻看似十分孤單,好像有心事的樣子,近前問道:“荀君,你怎么了?”
幾句曾在族宴上吟誦過的詩躍上荀貞的腦海:“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詩到嘴邊,卻變成了另一句詩,他吟誦道,“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文太守上任三個月里受到的種種憋屈歷歷在目,今曰在太守府受到的斥責和無端的污蔑令人難堪,無法忍受,再有不到一年就是黃巾起事了,既在郡中無用武之地,何不掛印歸家?
他想道:“反正鐵官已在掌控,也已僥幸博得了足夠高的名望,我這一年多的北部督郵也不算白當。如今換了太守,新太守明顯不待見我,我就是不顧他的羞辱,賴著不走,以后也難再有成就。與其如此,被困郡中,庸庸碌碌地度曰,不如索姓歸家。回去后,還能親自艸練西鄉輕俠和繁陽里民。罷了,便歸去吧!……,等到黃巾起后,我的未來、我的命運會是怎么樣尚且未知,今辭官歸家,也只當是趁著黃巾還沒起事,讓我再過幾天放/蕩隨心的曰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