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了荀彧的話后,他不再猶豫了,說道:“好,我現在就去郡府!”
不管在太平道正式起義后太守會不會昏招迭出,為了潁陰、為了宗族、為了妻子,也為了他自己,他都必須要去。
縣令想再勸勸他,說道:“荀君,陽翟是郡治,民亂若起,必為首戰之地。此去陽翟,無異自投虎穴。君請三思而后行啊!”
“縣君,誠如我族父所言,我家世居潁川,為郡冠姓,今逢大變,自當慷慨赴險,死且不顧,又豈能因為懼難而罔顧鄉人,只圖自保?再則,文若說的也沒錯,‘孤城難支’。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陽翟若失,吾縣也難保全。我去了陽翟后,吾縣若遇賊襲,也可帶兵來救。”
決定做出,不再猶豫,荀貞再次顯出了他果決的一面,說去就去。
縣里的吏卒不足,為保證本縣的安全,他此去陽翟不打算帶“荀家軍”,只帶西鄉賓客。
出了縣寺,他請送他出來的縣令與諸姓家長留步,拜別荀緄,與荀彧告別。
今天早上,他分別派人去了西鄉和許縣,去接門下輕俠、受訓里民以及宣康、李博的親戚家人與陳寔、陳群一族。西鄉的人接來了,陳家人還沒接來。他對荀彧說道:“我走后,我門下賓客的親戚家人就全靠文若照顧了。陳家人來后,代我道個歉,就說我不能迎接他們了。”
“兄自去,毋憂家中。……,要不要先回家里,和阿嫂告個別?”
荀彧說到了荀貞的心里,他很放不下自己的小妻子,可眼下卻顧不上兒女情長了。他慨然說道:“郡里都要翻天了,我怎么能還牽掛家里?”
令許仲、江禽、陳褒等人召齊西鄉賓客、里民,留下傷者,三百多步騎列隊於縣寺門前。
他登高說道:“諸君皆知,太平道將反。諸君昨夜冒風雪夜馳數十里,扣縣門,援救於我,我非常感謝。今太守召我入郡。我只能對你們說,此一去,九死一生。若有不愿去者,我不勉強。你們的家人親戚都已被我接來了縣里,你們可以留下來,與他們團聚。我只有一個請求,若我不幸戰死,希望諸君能記住你我今曰之情,每年我的忌曰,給我的墳頭添一碗酒。”
輕俠、里民受他多年供養,養兵千曰,用在一時,荀貞的這番話說得又很讓人動容,沒有一個退卻的。許仲、江禽、陳褒帶頭,諸人舉起兵器,大呼:“愿從君入郡!愿為君赴死!”
雪下了一夜半天,至此漸小。
雪花凌亂,撲撒在眾人的衣甲、兵器、坐騎上。
落雪、兵馬、大呼,縣寺門前,一股慷慨壯烈之氣直沖云霄。
縣令、諸姓家長、荀彧站在寺門后,仰望荀貞,都不禁動容,想道:“貞之平素接人待物溫和有禮,恂恂如君子,今逢大變,乃現崢嶸頭角,真荀家乳虎,吾郡英雄也。”不約而同想起了前縣令朱敞,“乳虎”這個稱號就是朱敞最先說出來的,又都欽佩朱敞有識人之明。
荀貞從高處下來,多看了陳褒兩眼,心道:“游俠劍客們尚氣輕生,愿意從我去郡府不足為奇。繁陽亭的受訓里民只是普通百姓,我本以為能有一半人肯跟著我離家去郡已是不錯,沒想到竟沒有一個留下的!這都是阿褒的功勞啊。”
陳褒機敏伶俐,善與人交往。如果說荀貞與人交是推赤心置人腹中,使人感激涕零,那么陳褒與人交就是春風拂面,令人輕松自在。與輕俠、寒士交往,得其感恩,陳褒不如荀貞;與普通百姓交往,得其效死,荀貞不如陳褒。
許仲、江禽、陳褒整好隊列。小任、程偃牽了荀貞的坐騎來。程偃傷的不重,不肯留下來,堅持要隨荀貞齊去。荀貞拗不過他,只得允了,翻身上馬,正要走。十來個人騎馬趕來。當頭兩個,一個披甲執戟,是文聘,一個高冠帶劍,是荀攸。
文聘年紀小,睡覺死,白天受訓又辛苦,沾著枕頭就能睡著,昨晚荀貞遇刺那么大的動靜,他在后院愣是沒聽到,也沒趕上后來的洗城,后悔得不得了。聽說了荀貞召集門下賓客,像是要出城,急忙忙帶著門下騎奴和荀攸一塊兒跑來了。
“荀君,哪里去?”
“去郡府。”
“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