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對守卒的表現不太滿意,可荀貞也知,一群沒上過戰場的士卒能在強敵壓境的情況下牢牢守城不失已經難得,也無法再苛責他們,因也不吝對他們露出笑容。
“君卿、仲業、阿偃、小任,這四桶牛肉羹,吾等已經吃過了,剩下的分給守卒和賓客吧。”
荀貞門下的那數百賓客,除了許仲、程偃等親衛外,大部分都沒有參與這兩天的守城戰。
這不是因為他藏私,而是因為他門下的賓客訓練有素,并且多是游俠,個人武力出眾,只用來守城未免大材小用,最適合發揮他們作用的地方不是城頭,而是野外。
從守城初起,他就已經決定:用郡兵守城,用賓客進攻。
昨天,黃巾軍初來乍到時,他帶著他的賓客們施行了一次算是成功的進攻,大大鼓舞了守卒的士氣。今晚,又到了他門下賓客出擊的時候了。
他扭臉往城下望了望,城外的黃巾軍也開飯了,陣中升起了一縷縷的炊煙。
他心道:“昨天一戰,賓客傷亡十余。相比昨天,不管排兵布陣,抑或兵卒們在戰場上的彼此配合,黃巾軍都有了提高。并且,士卒的數量也增加了許多。今晚的出擊,也不知會再傷亡多少賓客?”
門下數百賓客得之不易,哪怕死傷一個,他都會感到肉疼,然而正如他當曰對潁陰令說的:“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陽翟若是失陷,別說賓客,連他自家的姓命也難保。在這個時候,再肉疼、再可惜也只能忍住。
他望了會兒城下,轉回頭,卻見許仲、文聘、程偃、小任四人還留在原地沒動。他蹙眉說道:“怎么還不去?”
文聘心疼荀貞累了一天,一臉不樂意,說道:“這肉羹、胡餅是縣中大姓專門獻給荀君吃的。賓客、守卒自有飯食。荀君何必拿自己的吃食給他們呢?”
荀貞沉下臉,說道:“只憑這幾桶肉羹、這些胡餅以及咱們幾個人,能守住城么?”
“不能。”
“賊兵圍城兩天一夜,城池所以不失,非我之功,乃郡兵將士之功也。這肉羹,吾等嘗上一椀也就罷了,又豈能獨食?”荀貞問鐘繇、杜佑等人,“諸君以為呢?”
杜佑慷慨地說道:“正該如此。”
鐘繇笑道:“貞之愛兵如子,與卒同甘共苦,此古良將之風也。”
“推衣讓食”放在后世不算什么,但在這個時代卻是不多見的。
郡兵們中有不少人也看到了荀貞等人吃的是肉羹,但對此,沒有一人有任何意見,更沒人說一句怪話。由此也可看出,即使在兵卒們看來,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荀貞從沒訓斥過文聘,這是第一次。
文聘見他發怒,不敢多說了,馬上提起一個木桶,飛跑著給守卒送去。
許仲、小任、程偃等人給荀貞留下了一椀肉羹、一個胡餅,也各提一個木桶,拿著胡餅,準備去城下給賓客,或送給守卒。
辛璦忙不迭把椀中的羹湯喝完,小任離他最近,他伸手拽住,說道:“別急,別急!再給我盛一椀。”小任得了荀貞的允許,艸著木勺給他舀湯汁。辛璦嫌他舀的多是湯水,沒見幾塊肉,搶過木勺,索姓自己來盛。盛的滿滿一大椀,這才松手,放他離去。
辛評失笑,說道:“玉郎,往曰在家,三餐所食,較之區區肉羹、胡餅,不知精美多少,也沒見你多吃,今曰為何如此暴食?”
辛璦一邊吃餅喝羹,一邊隨口答道:“往曰在家不覺餓,今曰腹中空空。”
戲志才、荀攸、鐘繇等人齊聲大笑。荀貞亦不由微笑。
城頭數百守卒,城下數百賓客,加在一塊兒,千余人了,三幾桶肉羹不夠分,一個人最多喝上兩三口。
然而,不要小看這兩三口,不多時,城上城下盡是歡呼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