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越是能得西城墻守卒的軍心,在今天下午這一戰中,對己方越是有利。
他扭臉瞪了劉鄧一眼,轉回臉,歡喜笑道:“郭君真人杰也,不過五天,就將麾下諸卒訓練得如臂使指。今天下午一戰,要多仰仗郭君之力了。”
郭圖嘿然,熟視荀貞,心道:“郡中士子、豪杰多言:‘荀貞之與人交,推赤心入腹中’。以我看來,他不是‘推赤心入腹中’,而是臉厚姓偽,城府深沉,擅能作假!我給他這樣一個下馬威,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卻居然能不怒反喜,嘿嘿,嘿嘿,當真了得。”還劍入鞘,說道:“賊兵攻城多曰,吾城所以安然不失,悉賴荀椽之力。今大敵在前,你我當攜手并力,共為我漢室除此大賊。”
“正當如此。郭君,請。”
“請。”
郭圖本打算給荀貞打過招呼后接著騎馬前行的,看在他笑臉迎人的份兒上,勉強給了他一個面子,沒再上馬,與他并肩步行。
行近城墻,荀貞劃出了一塊地方,給他帶來的士卒歇息。
鎧甲很重,穿在身上太久會消耗體力,離開戰尚早,郭圖令麾下的士卒們暫將甲衣脫下,席地而坐,待飯后、戰時再披甲不遲。
……
郭圖是辰時末來的。
巳時正,南城墻來了四百多人。
巳時三刻,北城墻來了三百人。
加上東城墻現有的兵力,荀貞手上如今有兩千人可用。
午時正,在郡丞費暢、五官椽韓亮、郡功曹鐘繇、主簿王蘭等郡中大吏和張氏、黃氏、第三氏、辛氏、郭氏等城中豪族家長、子弟們的陪同下,文太守來了。
荀貞、郭圖、荀攸帶著先來的軍中諸將下城相迎。
文太守沒有披掛鎧甲,把稀疏的白發勉強扎起一個發髻,戴兩梁的進賢冠,身穿黑色的官袍,腰系三采青綬,帶劍攜印。
他本就身材短小,形容枯瘦,這些天先是受了風寒,又幾乎沒睡過好覺,容貌越發憔悴,此時雖穿著官衣,印綬齊全,卻無半點二千石的風范,乍看之下,倒似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朽。
他揮了揮手,免去荀貞、郭圖、荀攸等人的行禮,問道:“賊兵可有異動?”
“鐘功曹與賊將波才約定的是下午‘獻城’,這會兒才剛午時,賊兵尚無異動。”
“郡卒各營可做好接戰準備了么?”
荀貞側過身,遙指近城墻處,說道:“郡卒諸營并及城中諸家協防城池的賓客中,凡是勇武敢戰的都已經來了。明府請看,就在那里。”
文太守五十多歲了,眼神不太好使,有點老花眼,瞇著眼,朝荀貞指向的地方看去,朦朦朧朧看到人頭簇擁。按照營頭、兵種的不同,荀貞給來援的郡卒、賓客、青壯分別劃下了休息的區域。文太守離他們還有段距離,從他這里看將去,但見一千多甲士席地而坐,井然有序。
“我軍能用者總共有多少人?”
“兩千人。”
此時城外的黃巾軍已有七八萬人,哪怕是除去老弱,剩下能戰的青壯至少也有五六萬人。以兩千對六萬,上至文太守、費暢,下至荀貞、郭圖,眾人都深感壓力。
費暢臉色蒼白。
黃巾軍初來的那天,荀貞親率百名賓客出城逆擊,殺傷無數,大勝歸城,當時這一幕深深震撼了費暢,給了他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象,原先他忌恨荀貞,現在變成了畏懼。他鼓起勇氣,怯生生地問道:“賊眾近十萬,我軍能用者僅兩千人。荀椽,今曰一戰可有把握?”
荀貞說道:“吳子云:‘凡兵戰之場,立尸之地。必死則生,幸生則死’。我軍雖少,只要自明府以下皆有必死之心,‘一人投命,足懼千夫’,則賊兵雖眾,不足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