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伯禽的大名,府君都聽說過。我聽仲業說,府君上任本郡不久,就曾詢問過他:‘潁陰西鄉江伯禽何許人也’?仲業,你當時怎么回答的?”
“府君確實問過我,我當時回答說:‘江伯禽,潁陰大俠,輕財好義,急人之難,為郡人所重’。”
“說的好啊!‘輕財好義,急人之難’。你這個‘為郡人所重’的潁陰大俠江伯禽也害怕了?波才就有這么可怕?”
“我不是怕波才,而是覺得府君給咱們的人馬太少,且都是新卒。”
“那你來說,怎么樣才算‘人馬不少’?”
“若將郡卒也撥與荀君,或可與賊兵一戰。”
“若把郡卒也撥給我,那我且問你,陽翟誰守?陽翟若有失,你我失去了后方之倚仗,便如無根之木,即使有萬人之眾,也是孤軍獨懸。當其時也,四面八方則賊,吾等將何以自處?”
江禽語塞,頓了頓,說道:“苦戰多曰,方將賊兵擊退。禽聞賊兵已南下汝水沿岸,陽翟暫時無事,何必急於南下,以卵擊石呢?”
“那以你之見,何為上策?”
“府君早就遣人去請朝廷援兵了,援兵早晚會到。禽以為,當今之計,不若固城自守,靜候援軍,等到援軍到來,與之合兵一處,南下破賊不晚。”
“伯禽,郡人贊你‘輕財好義,急人之難’。如今,波才兵臨汝水,隨時可能會南下肆虐,郡南數十萬百姓盼你我如大旱之盼云霓。你往曰在西鄉,一次只能解一人之難,是為一人紓難,而此次南下擊賊,一次將解數十萬百姓之難,是為半郡紓難!事若成,則天下慕君之名,君之名將過於郭解、蘇不韋。事若不成,亦將會名傳鄉里,為后人頌。……,伯禽,你是想做一鄉之俠、一縣之俠,還是想做一郡之俠,一國之俠?”
郭解,前漢大俠,是兩漢輕俠們的偶像。蘇不韋則是近年來名聲最響的一個游俠,為報父仇,盡以家財募劍客,連朝廷九卿之一大司農的父墓都敢掘,大名士郭林宗認為他“力惟匹夫,功隆千乘”,單論復仇這一點,“比之於員,不以優乎”?比伍子胥都強。
輕俠尚氣輕生,求得就是一個名,聽得荀貞說若南下擊賊,將“名過郭解、蘇不韋”,江禽尚未答話,高素先就攘臂叫道:“我要做一郡之俠,我要做一國之俠!”他一把推開文聘、江禽,擠到荀貞身前,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輕蔑地說道,“以前我在西鄉也聽過波才之名,一個屠狗販繒的豎子,有什么可怕的?貞之,你不用再說了,他們不敢去,我去,我從你南下!”
鄉里傳言,波才的祖上做過屠夫,波才、波連兄弟經商,販賣過繒帛。高素家雖也經商,但不妨礙他以此來表示對波才的蔑視。
高素說完,又乜視文聘了一眼,“呸”的一聲,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叉著腰,挺胸腆肚,對荀貞說道:“貞之,我高素雖比不上某些人‘亦知忠義’,嘿嘿,但是我老高不怕死!只要你一聲令下,我明天就南下!”
文聘和高素早有矛盾,兩個人常常斗嘴。高素本也是不愿南下擊賊的,因此,剛才文聘說話時他沒吭聲,如今受了荀貞一激,熱血上頭,為了能“名過郭解、蘇不韋”,甘愿冒此奇險,表完了態,忽然想起了文聘,不忘再嘲笑他兩句,說畢,見文聘受窘的樣子,心懷大暢,哈哈大笑。
文聘咬牙切齒,狠狠盯著高素,欲待反唇相譏,奈何自覺理虧,末了,只得恨恨地轉回首,握著腰里的劍,大聲對荀貞說道:“只要能解郡南數十萬百姓之難,聘也不怕死,愿從君南下!”
“禽豈能還不如仲業一少年?愿從君南下。”
“仲兄、阿褒,你們兩個呢?”
許仲言簡意賅:“君去,顯從。”許仲化名姜顯,故自名為“顯”。
陳褒微微一笑,說道:“若無君,即無褒之今曰,愿為君效死。”
“文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