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兵雖眾,皆烏合之眾。我軍雖少,皆為精勇。波才,屠狗販繒之徒。君,吾郡乳虎,名震州郡。以我之精勇,擊賊之烏合,以君之威名,擊波才豎子,雖或不易取勝,然亦不致失利。進愿從之,請為先鋒。”
荀貞對陳褒有知遇之恩,對樂進也有知遇之恩。
六個曲,已有五個曲長都同意了,樂進不可能再單獨反對,他不但不再反對,還更請為先鋒,顯示出了他的剛烈膽氣。
荀貞看了看他,心道:“六人贊同,五人都只是說‘愿從之’或‘愿效死’,唯獨文謙簡單地分析了一下敵我,他這明是在分析,實是在變相的鼓舞士氣啊!”
一時之勇不可恃。高素等人盡管改變了意見,但大部分都只是因為受荀貞剛才話語之所激,“一時之勇”罷了,要想堅定他們南下擊賊的意念,就必須讓他們看到獲勝的希望。樂進想到了這一點,很不錯。
荀貞笑道:“文謙說的不錯。賊兵烏合之眾,居無營地之設,行無隊列可言,遇戰一擁而上,逢敗如鳥獸星散,與其說是十萬賊兵,不如說是十萬賊/民。十萬散亂之民,有何可懼?府君讓咱們五天后出兵,我定下了一個訓練的章程,只要你們能按此章程行事,在這五天里好好地艸練新卒,我不敢說咱們此去必能獲大勝,但至少必可小勝而歸。”
“是何章程?請君示下。”
“不著急。等小夏、小任把被褥買回來再說。”
搞定了六個曲長,荀貞轉目旁邊,把退到人群外的祁渾招了過來,笑道:“府君令吾等南下擊賊之事,你方才也聽到了吧?”
“聽到了。”
“你是怎么想的?敢不敢從我南下?”
波才有十萬眾,己方只有兩千人,這兩千人里還有數百人是尚未補充到位的丁壯,祁渾又不是傻子,懼怕不愿是正常的,但好在有樂進剛才的一番分析,加上荀貞的補充,這叫他略有了些底氣,答道:“荀君,你去過鐵官,知道我等鐵官刑徒每曰都是與鐵、火打交道,曰未出而已開爐,月已升而勞作不歇,食不飽腹,衣不遮體,幾乎每個月都要死上幾個人。怎么都是死,愿從君死。”
“哈哈,何至於死!你們從我南下,我斷不會讓你們白白送死的,不但不會讓你們白白送死,并且,對你們中立下功勞的,我還會請求府君免去你們的刑期,給你們錢財的獎賞,等戰事結束后,任爾等歸家。不止對你們,對那些鐵官奴也是這樣,只要他們能立功,也一樣免去他們的奴籍,賞於錢財,放為良民。”
祁渾驚喜地問道:“真的?”
“我明天就上書郡府,請府君應允。”
兩漢以“仁孝”治天下,常有大赦,但大赦往往是帶有附加條件的,即“贖”,得拿錢財或絲綢贖買。民諺云:“千金不死,百金不刑”,沒有錢,就赦免不了。鐵官徒里的刑徒都是窮人,要不是窮,也不會被發配到鐵官這等地方去,哪里會有錢贖罪?只有老老實實地服刑。又如祁渾方才所言:“知道我等鐵官刑徒每曰都是與鐵、火打交道”,鐵官里的勞作環境是非常惡劣的,幾乎每個月都會死幾個人絕非夸大之詞,要非如此,也不會有多次鐵官徒殺吏作亂的事情發生。
如今得到荀貞的承諾,若在戰場上立下功勞,不僅可以免去剩下的刑期,并且還能夠得到賞錢,對祁渾這些鐵官徒來說,可謂是“天籟之音”了,也難怪他會驚喜不已。
他再次拜倒荀貞身前,說道:“如果真如此,渾的這條爛命就交付與君了!”
“祁渾,我漢家最重軍功,舊制:無軍功不得封侯,非為侯不得為相。今波才賊亂,郡中動蕩,看似驚危,對吾輩大丈夫而言,卻是難得的擊賊平難、博取功名的機會啊。你現在是‘隊率’,咱們這個‘隊率’只是臨時任命,在朝廷里是做不得數的,但只要你將來能立下戰功,等我上報之后,別說免了你的刑期,就算給你一個真的‘隊率’之職又何難之有,有何不可啊!”
隊率只管五十人,看起來不多,但已經是秩比百石的“吏”了。祁渾咽了口唾液,伏在地上,用力叩首,說道:“愿為君效死!愿為君效死!”
“哈哈,哈哈。快起來,快起來。”荀貞又一次把他扶起,問道,“祁渾,你在鐵官里幾年了?”
“兩年了。”